“这……”应石坚感到亚历山大,汗如雨下。不多会儿功夫,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
“应场主?”
应石坚略微局促地干笑两声,想了又想才敢回道:“只是一些去浅海的渔船,对方要求一定要用整根木材打造,且船型也比寻常可见的渔船大了一些。如果是制造渔船的经验和心得,任何一家民办船场的船工都可以随时为何郎中分忧解难。”
“年前的订单,这两天就要开工了吧?不如这样,过两天我安排船工来你这边来帮帮忙,相互学习一下,应场主意下如何?”何清风轻描淡写地说道。
“随时恭候。”应石坚豪爽应下。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何清风说着站起身来,“尚需通知另外几家船场,应场主且留步吧,无需相送。”
应石坚急急追上去相送,将何清风送出门转身折回来,就看到还坐在客厅里喝茶的应石强。他愣了一下,问道:“石强,昨儿不是说今天在太平街醉仙楼有约吗?”
应石强这才放下茶碗,漱了漱口又将水吐回到茶杯里,回道:“正要走。可能下午才回,兄长有要带的东西吗?”
“弘兴喜欢烤鸭,你帮我定一只回来。哦,差点忘了,我前阵子在醉仙楼附近的百年金店定制了一套纯银镀金的头饰,你帮我取回来。”应石坚就道。
“成,那我走了。”应石强刚走,迎面就遇到刚来家中的芩沛广和黄凌波,他笑着打招呼后并未多留,而是大步离开。
黄凌波和芩沛广两人便走进正厅:“应兄,恭喜恭喜!”
“芩兄,黄兄,可是也得到了设计船纸的消息?快请坐,来人,奉茶!”应石坚一见来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芩沛广和黄凌波和应石坚客气一番后落座,芩沛广先开口询问道:“刚刚在附近巧遇何郎中,听他提到过两天会安排人来这边帮忙,相互学习?”
“是有此事。”
“哎呦,你怎么答应了?何郎中那只老狐狸和咱们多次打交道,哪次不是被他占去了便宜?”黄凌波连拍了两下大腿,紧戳牙花子说道。
应石坚笑道:“有何办法?民不与官斗,再说工部和龙江造船厂有数不尽的能工巧匠,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咱们这点雕虫小技。”
“也不尽然。如若何郎中的目的并不在造船技艺,而是此次圣上要求设计的图纸呢?应场主,这害人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芩沛广笑眯眯地安慰提醒两句,然后小声问道,“听说应场主也接到圣谕了?可是与设计的图纸有关?刚刚都水清吏司往我们那都送了誊抄本,有图纸也有一些造船的构思,据说都是圣上想出来的?”
“何郎中倒是一早送来,我还没来得及看。至于圣谕,因为圣上有旨,所以至今未曾阅看。”应石坚回道。
“恐怕未必相同,否则何须传两次旨意?”黄凌波说道。
芩沛广笑了笑:“也是。”
黄凌波这时想到另外一事,便问道:“设计图纸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主要是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深意。莫不是,要造船出海?”
“谁知道呢,反正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应石坚没接话茬。
芩沛广笑道:“八九不离十。想不到啊,祖上咱们三家船场可谓三足鼎立,仅次于龙江造船厂,哪曾想到了我这一辈,生意不景气,只能勉强度日。应兄这边却是风生水起,眼见着就一家独大,成为咱们民办船场之首,怕是在圣上心里也是如此想吧,所以才能收到这独一份的圣谕啊!”
“哪有这事,是这样的……”应石坚正要解释,忽然就见黄凌波啪的一拍桌子,竟然站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怒斥道:“芩兄说的什么话?应场主和应弘兴父子俩,造船技术在京城的船工中也是排得上名号,数一数二的人物。应家二爷又是惯会做生意的,应天船场能发展到今日这般境地,那是人家的本事,与咱何干?”
“得,是我说错话了,还向两位兄弟告个饶。”芩沛广起身便走,闹了个不欢而散。
黄凌波见芩沛广说走就走,面上挂不住也跟着站起来要走。应石坚哪里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平日里也是和黄凌波关系比较亲近一些,急忙起身将他拦下:“黄兄,你若也走小弟可就真下不来台了。走走走,咱们去追芩兄,一起去鹤鸣楼聚聚。”
“自然自然。”黄凌波爽快应下,和应石坚两人急匆匆出门去追赶芩沛广。
他们几人前脚离开,应弘兴和应弘文两兄弟后脚就从门帘中走了出来。应弘文走到桌前将应石坚遗落在桌上的誊抄本拿起放入怀中,不由得感叹:“这才刚开始就这么闹腾,后面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呢。民办船场的心果然不齐啊,再有何郎中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总感觉有点不太妙。”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爹也走了,弘文,我也该去船坞巡视一下,为明天开场做准备。”应弘兴说着就要走。
“不急。”应弘文拉着应弘兴就往后园走,到了书房嘱咐应吉把门,又将门窗关好后这才将放在怀中的圣谕和誊抄本一起拿出,“爹去应酬,咱们先看看圣谕到底写了什么。”
“哦。”应弘兴点点头。
应弘文打开折子反手将誊抄本递给应弘兴,两个人分别阅看,俱是一震。
“折子上所提之构想,真是生平未见,圣上,真乃奇人也!”应弘文赞道。
应弘兴也从震惊中回神,将誊抄本递给应弘文阅看:“快看,图上所画是福船,但是却见所未见,太大了。”
“哦,我且看看。”应弘文急忙翻看。
誊抄本前面写的是一些造船的粗浅构思,远不如折子上所写的详细;后面几页就是根据构思所画的简单图纸,图纸旁边用朱砂做了标记,注明船身所长。
“船长不低于二十五丈,宽不低于十丈!如若造成,堪为巨船也!”应弘文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如果能让咱们制造这艘船就太好了!”
“别着急,只要图纸设计出来,肯定造船。”应弘文爱不释手地翻看图纸,突然想到什么跑到书桌前打开造船笔记中记录海船的一页,两相对照着看,“兄长,先祖曾经制造的巨船和圣上构思的巨船相比,过于小了。”
“差距这么大?”
应弘文已经拿起毛笔聚精会神地绘图,完全没有听到应弘兴的话。应弘兴眨眨眼,蹑手蹑脚离开,出门的时候还叮嘱应吉不要去打扰应弘文,避免打断应弘文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