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妈妈离开后

7

她知道，如果再不对我作出行动，她就只能在阴暗处对我使坏。

而这样，事情终究会演变成纸包不住火的状态。

许芳华不负众人所望，如约在春天里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连常常不在家的我爸，也在我奶的说教下，留在家整整三个月。

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里，却没人注意到房间里，面色白如纸的我，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月事。

幸亏学校里有上生理课，而且还发放了免费的生理用品。

但这并不能撑得太久。

在下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我只能捂着肚子朝许芳华拿钱。

她抱着孩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面不改色的从钱包里拿出三十块给我。

8

陈家为了庆祝这个男丁的到来，在我奶的要求下，大摆百日宴。

全村的人都来了吃席。

我弓着身体从中帮忙，肚子里难以忍受的绞痛不断地刺激着我。

这时，许芳华眼疾手快的把她的孩子递给了我，含糊不清地快速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

肚子里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我的身体，豆大的汗水从我的额头处流下。

终究我还是控制不住发软的手，孩子就这样从我的手上滑落。

霎时，孩子巨大的啼哭声，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许芳华及时的出现，脸上挂着两行泪，从地上抱起孩子，脸上满是隐忍。

我爸听到动静，从酒席上跑了过来，他铁青的脸上泛着喝酒后的红晕。

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我辱骂：

「你这个贱货！篡合走了你妈，还想弄死你弟是吧？」

查看完孙子的我奶，铆足了力气把拳头如同流星般砸在了我身上的每一处。

「你是不是想我们老陈家绝后！你这个赔钱货，我打死你！」

9

夜里，我抱着满是淤青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妈妈，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头啊……

自从全村人亲眼目睹了我，加害于我那不足一岁的弟弟。

酒席上的男人们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都用厌恶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灼烧着我的皮肤。

端菜出来的婆婶们面目狰狞，拿着盘子站在原地朝着我愤愤不平的指点：

「早听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狠毒到想要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这孩子心肠真是歹毒，怕不是腌臜东西转世，专门来害老陈家的吧？」

「啧啧啧……华妹当初还救过她呢，现在竟然要害人家孩子」

有了村里人撑腰，许芳华就开始光明正大的虐待我了。

我爸喝得酩酊大醉，站不稳路，折磨不了我。

许芳华安置好了我爸，似鬼魅般来到我的床前，猛地揪起我的头发。

把沾了屎尿的婴儿衫扔我脸上，姿态傲慢地命令我洗净。

我奶闲嘴提了句她的奶水不及我妈的多。

我奶前脚刚离开，许芳华就气势汹汹地来到厨房。

不由分说的把我的头，死死摁进了满是污秽的水池里。

水池里，那根竖着的筷子就差那么一毫米就夺去了我的光明。

我爸夜不归宿，我就被她赶出家外。

翌日清晨，在茅草屋里，二伯母看见我就像是家常便饭般。

她用嫌弃的口吻对着睡意朦胧的我说道：

「你这个丫头，又惹华妹生气了吧？」

「明明华妹平日里待你不薄，非要去耍心机招人厌，真是活该！」

我闻言垂首，揪了揪在闷热的茅屋里被汗捂臭的校服，爬起来飞快地跑回家。

我就像是个百人厌，千人骂的罪人。

在这个宛如井底之蛙的村子里，我就是活该永远被欺凌的那个。

而唯一让我支撑下去的，就是那个会喊我囡囡的妈妈。

在临走时，她淤青的眼眶里含着泪的眼睛盯着我，交代道：「囡囡，等妈妈回来！妈妈会回来接你的！」

在初三的寒假里，我家迎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您好！我是冯女士的委托律师，我姓李。」

10

听说是来代办离婚手续的律师，许芳华冷漠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我躲在角落里，晦暗的眼睛霎时亮了。

是妈妈来接我了吗？是妈妈要带我逃离这地狱般的家吗？

可是……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呢？

许芳华察觉到我的希翼，刮了我一眼赶我回房。

连忙招呼着进门，殷勤地斟茶倒水伺候。

她知道，如果我妈跟我爸一直拖着不离婚的话。

她的身份在法律上永远不受保护，她的儿子也没办法正常上户口。

我在房里留着一条小缝隙，偷听着律师跟我爸的交涉。

「我当事人的意思是离婚后孩子的抚养权归母亲……」

「不行！再怎么不济，这孩子也该姓陈的」我爸斩钉截铁地拒绝。

律师开启了缓兵之计：「抚养权不会让孩子改姓的，并且我当事人还没打算接走孩子，这样做只是为了将来的流程更好走」

听到这里的许芳华坐不住了，趾高气昂地说：「凭什么要我们帮她养孩子，既然想要抚养权就来把她晦气的孩子带走，省得在这里谋害我的孩子」

「这……我的当事人现在还没有条件把孩子接过去，留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而且我的当事人是有打算支付抚养费给你们的」

「抚养费？」许芳华计上心头，拉过我爸小声嘀咕。

「反正那丫头也差不多该出去打工了，留着她还能那多一笔钱寄来……」

律师轻咳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我当事人还提了个要求，如果孩子能上高中的话，抚养费给双倍！学费另算」

「双倍！？」许芳华瞪大了眼，迫不及待地转头揪着我爸的袖子，激动地晃着。

「你快答应他吧，你儿子还等着上户口呢！你不会想自己的儿子上不了户口，姓不了陈吧？留着那个丫头给我们使唤使唤也好啊，等她长大了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爸被晃得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

答应了。

签完了字，那位文质彬彬的律师走的时候，敲开了我的房门。

他五味杂陈地瞧了瞧我身后狭小且堆满杂物的房间。

拎着公文包的他朝我浅浅地微笑道：

「你妈妈让我给你带句话。」

「囡囡，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妈妈会履行承诺的！」

妈妈！我好想你。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