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前尘尽忘

只见到袁观山的那一刻，我即便觉得委屈，但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泪，然后站起身来。

”袁观山，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上前，距离和我拉近了些，大概是想要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泪，手指却弯了又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抱歉，姿姿，部队里的事太多，接到秦伯伯电话以后，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我知道我有血无理取闹了，毕竟在我爸爸的电话里，袁观山应该是两天后才会出现在上榆村的。

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没来由地冒出来一句话：

”你开了多久的车来的？“

”六个小时。“

轻飘飘的四个字，但我知道，袁观山一定一整晚都没睡。

我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

”走吧，先带你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姿姿……“

”难道你还想一晚上不睡带我回去吗！还不快走！“

就像小时候一般，我走在前头，袁观山就跟在我身后。

自从遇见蒋承起，走在前头的那个人就成了他，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那个人就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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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承的眼里，我的世界是该围着他转的，因为他过去为我付出了不少。

可细细算来，他对我的付出，不过是在我种地不熟练的时候教了我，又在我刚到上榆村的时候帮我搬过行李而已。

如果非要说付出，是我付出的更多些。

蒋承是匀给我一半的肉过，可过去大队里发给我的肉，我都给了他，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干活辛苦。

就连去供销社扯布给他做衬衫，都是用的我自己的布票，担心蒋承吃不好，给蒋承蒸馒头的面粉都是我用自己的粮票换的。

可蒋承却用那一点点施舍一般的恩情「要挟」了我快两年。

我坐在桌边看着袁观山卷起袖子替我整理床铺收拾东西，衬衫是贴合他身型裁剪的，几年不见，我没发现袁观山竟然连胳膊上都有了肌肉。

”袁观山。“

我趴在桌子上叫他，煤油灯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他弯着腰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似乎都带着温柔。

”怎么了？“

”你有没有恨过我？“

这句话我从再次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问，这一刻，我终于有勇气问了出来。

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姿姿，我永远不会恨你。“

我的鼻腔里一阵酸涩，眼眶微热，吸了吸鼻子，我抓着袁观山起身：

”走吧，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去镇上的招待所睡一晚吧，这里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好。“

袁观山总是这样，只要是我说的话，无论合理与否，他都照单全收。

来到上榆村的那一天，我带着大包小包，离开上榆村的这一天，我什么都没有带。

好在袁观山来之前就已经跟大队打好了招呼，我原本还放心不下上榆村小学的孩子们，但袁观山说，已经找到接替我的知青了。

路途颠簸，我和袁观山谁都没说话，天空泛起鱼肚白时，袁观山才将车停在镇上唯一一家的招待所门前。

”姿姿，去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我们就回城。“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离开上榆村前，我还是给蒋承留了封信，我和他这两年总得有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