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第一年，我成了资深扶弟魔

我是扶弟魔，但我爸妈好像不信。

二弟把人家打进医院，三弟偷人家古董玉佩，爸妈逼我结婚，索要巨额彩礼帮弟弟们还债。

稳住，别慌。

我左手将爱打架的二弟扶进ICU，右手将爱盗窃的三弟扶进监狱，反手推开爸妈，笑着说：

「别客气，不用谢，救人救到底，扶弟扶到西，都是弟弟们应得的。」

1.

研究生毕业第一年，我攒了七万块，打算还清助学贷款。

周六晚上通宵工作，就睡了两个小时，睁眼看手机，发现前一个项目的奖金发了一万多。

正乐得躺在床上打滚，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婷婷，今天回家吧，家里有点事找你商量。」

我翻了个身，问道：「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你赶紧回来一趟，赶紧！」

我都来不及说第二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妈语气急匆匆的，又语焉不详，我难免担心。

也罢，反正今天是周天。

回家一开门，客厅里坐了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中间沙发上有个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是你家老二把我们孩子打伤的，我家孩子可是体育生啊，你家这下手没轻重的小逼崽子，居然打断了他的腿！」

「我家孩子今年是要保送省队的，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

一看这阵仗，我瞬间就明白了。

指定是我那街溜子二弟又跟人打架了。

我二弟苏经承，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家游手好闲，二十好几的人了，一份工作没干过。

这场面我从小就见惯了，于是一进门就在脸上挂了讨好的微笑，然后习惯性给人端茶倒水。

闯祸的二弟不见人影，只有我爸妈坐在茶几旁的马扎上，一言不发，脸色青白。

我刚把茶水端桌上，那女人就不哭了，抹了把脸看向我：「既然你来了，这事就好办了。」

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爸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踩脚底下，跟我说：

「我们说好私了，赔人家三十万，你赶紧凑凑，现金，还有信用卡和花呗，能套多少套多少。」

我登时愣在原地。

「每次他闹出事，就喊我给他擦屁股！我要教育他，你们还拦着说不让我管。现在我就不管了，让他自己承担！」

我爸站起来扇了我一耳光，「这些年老子在你身上烧了多少钱？你以为这个家是白养你的吗！」

我妈看我爸动手了，赶紧上来劝：

「婷婷也刚毕业，攒不了多少钱……」

那女人一听这话，冷笑道：

「你们家是不想出钱了？那就法庭见吧，反正证据充足，到时候就不是谈几万块钱，而是谈关几年了。」

我妈吓得嘴唇哆嗦，攀着我的手臂哭求：「婷婷，你多少先拿点吧，总不能让你二弟去坐牢啊。」

「他去哪了？」我攥紧拳头问道：「苏经承这个蠢货去哪了！」

「他……」我妈微微侧身挡住沙发上女人的视线，暗地朝我挤眉弄眼。

我心里顿时觉得可笑。

我妈又把他藏起来了。

从小到大，但凡苏经承在外头闯了祸，人家找到家里来说理，我妈就把苏经承支出去。

小时候，我在家里给人端茶倒水赔不是，他揣着五块零花钱在小卖部玩到天黑。

日积月累的怨气冲上头顶，我拿出手机给苏经承打电话。

苏经承的声音懒洋洋的，「干嘛？」

听背景音，他应该是在电玩城。

我问：「为什么要跟人打架，还下狠手？」

他嗤笑一声，浑不在意道：「那小子居然敢觊觎我的人，所以就浅浅地给他点儿教训喽。」

我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找家里来了，你赶紧回来，赔礼道歉，再商量赔偿的事情。」

「你看着办吧研究生，咱家就你最出息，靠你咯。」

苏经承挂了电话。

我后悔给他打这个电话了，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我更愤怒。

「婷婷啊，你弟弟可不能回来。」我妈拉着我耳语道：「你弟要是来了，这些人要揍他的。」

「妈！你能不能别护着他了！」

我烦躁不已，松开我妈拉着我的手，道：

「你只担心苏经承，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不给钱，他们就会揍我们的！」

我妈眨了眨眼，吞吞吐吐：「这不是……这不是把你叫回来了嘛。」

我愣了。

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家里，虽然父亲动辄酗酒打骂，虽然两个弟弟频繁冷嘲热讽，但至少母亲是爱我的。

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妈，你让我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场面，你不担心他们找不到苏经承，就对我动手吗？」

我妈支支吾吾道：「只要……先给一点钱就行，我知道你一下拿不出三十万，但是几万块总是有的吧。」

「你还想让我一个人出这三十万？！」

「家里实在是没钱了，爸妈真的拿不出来……」

我试图靠深呼吸冷静下来，问道：

「我自从工作，每个月给你两千，你俩也都有工作，怎么可能一点都拿不出来！」

我妈不吭声。

我爸冲上来推开我妈，对我喊道：「我的钱都给老三买房了，你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

给两个儿子都买房了，却连我的学费都不愿意出。

我也发了疯般吼回去：「那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

「你这个赔钱货！」我爸扬手又要打我，「当初就该把你丢医院垃圾桶里！

2.

我爸睚眦欲裂，我妈就在一边抹眼泪，边哭边说：

「婷婷，你要是一点钱都不出，妈只好去人家里做保姆，伺候断腿的孩子……」

我看我妈那懦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要去也是苏经承去，是他闯的祸！」

「你看在爸妈养你一场，帮帮你弟弟，你是家里最懂事最有出息的孩子，忍心撒手不管吗？」

我妈的哭诉像是滚油一般泼在我心上。

没错，这是我的家，是我永远摆脱不了的家人。

我道：「好，我可以出这个钱，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我爸喊道：「你还敢跟父母提条件，看来还是打得少！」

我迎着我爸凶横的眼神看过去，一字一句道：

「听我的，否则一分不出，就让苏经承坐牢去吧，自己不会管教儿子，国家帮你管！」

我妈素来会打圆场，拉着我笑道：「你说你说，家里都听你的。」

「第一，让苏经承回来认错，并保证再也不打架。第二，让苏经承找份工作，不管是进电子厂还是外卖员，总之不能再游手好闲下去！」

我妈去卧室给苏经承打电话，半小时后，苏经承臭着脸回来了。

在他不情不愿地给人道歉之后，我把预备还助学贷款的钱，加上支付宝和微信里的一些零花都转到一张银行卡上，总共凑了十万。

我将卡递给受害人的母亲，道：

「我也是刚毕业，真没什么钱，这十万您先拿着，剩下的由苏经承工作后每月按时还，您看行吗？」

苏经承一听这话，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向我比划，「你踏马说什么？我才不还！」

这家我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我不躲不闪，就在原地站着，「要么我掏十万，暂时把这事平了，要么让人家去告你，你上法庭去跟人拼刀子吧！」

苏经承咽了口唾沫，怂了。

总算卑躬屈膝地把受害者一家人送走，已经过了中午饭点，我妈非要留我吃饭。

我实在没胃口，却又看不得我妈哭得红肿的双眼，只好进厨房张罗了三菜一汤。

饭桌上，苏经承冲我横鼻子竖眼，对饭菜也是咸了淡了地挑剔。

踏马的金贵死你算了！嫌弃就别吃啊！

我妈给苏经承夹了块带脆骨的小排，转手给我夹了一筷子白菜，道：

「闺女，多吃菜，补充维生素。」

我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

那扇排骨甚至还是我上周回家时买来的。

「我想吃肉。」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从小到大，你就知道让我吃菜吃菜吃菜！」

我摔下筷子，拉过桌上那盘排骨，直接下手拿着啃。

我妈没跟我夺盘子，只是拿过苏经承的碗，扒了一大半过去。

给我剩了两块难啃的脊骨，外加汤汤水水。

「多少年没吃过肉一样。」苏经承嘲笑我：「女人长胖会被男人讨厌的。」

我盯着他，恶狠狠地回击：「男人长嘴也会被女人讨厌的。」

苏经承丢勺子砸我脑袋。

眼看着饭桌上又要打起来，我妈赶紧转移话题：

「婷婷，你工作快一年了，也该找个男人嫁了，稳定下来。」

「前些日子，你大姨给介绍了一个，我见过了，挺好的小伙子，你明天跟人家见一面吧。」

又来了。

无数反驳的话涌到嘴边，却又被我咽了回去。

「行，明天我去。」我说。

数年反催婚的经验告诉我，讲再多道理也没用。

干脆答应下来，去见一面喝杯咖啡，回来就说不合适/没眼缘/太矮了/太胖了，随便应付了事。

第二天是周一，趁着公司的午休时间，我跟那个男生约在一个咖啡厅。

「苏婷小姐是吗？」

那男生一身休闲装，尚未摆脱学生气，双手将菜单递到我面前，道：「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还没点。」

我坐下来，点了一杯社畜必备冰美式加双倍浓缩，道：

「其实我现在不想谈恋爱，相亲是因为实在推不了父母的安排。」

「所以如果你想交个朋友，我们可以喝杯咖啡聊聊天，要是你觉得浪费时间，可以直接离开，回去就跟父母说没看上我就行了。」

那男生见我如此坦诚，居然笑了。

「苏小姐不绕弯子，我真的是松了口气。老实说，我刚工作两年，只买了辆二手车，首付都没攒够。」

「更别提四十万的彩礼了。」男生说道。

我有点迷惑：「谁说我要四十万彩礼？」

男生道：「您母亲说的。她说没车没房都不要紧，但是必须有四十万彩礼到手，否则她是不会把女儿嫁出去的。」

咖啡厅十足的冷气吹得我手脚冰凉。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没房子，我结婚后住哪？」

男生道：「她说自己女儿很懂事，愿意跟男方一起打拼买房。」

我咬紧牙关，不想在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面前哭出来。

懂事，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形容词。

我当即打车回了家，想跟我妈问清楚这件事。

却无意间听到了我妈跟苏经承的对话。

3.

在楼道里就能听见我家刺耳的争吵声。

一进门，我三弟苏经平坐在沙发上破口大骂着，客厅里乱得像是垃圾场，一切能被砸碎的东西都散落在地板上。

我没理他，直接去卧室找我妈。

我妈和苏经承在卧室，床上摆着一个铁盒子，里面是各种邮政和建行的存折和储蓄卡。

苏经承道：「必须让苏婷出点血，早晚嫁出去也是便宜了别人家。我看，直接要五十万彩礼吧，这样我和经平的事都能解决。」

「不能闹僵了。」我妈说。

我刚庆幸了下我妈还为我考虑，却听她接着道：

「要是因为眼前的事彻底把你姐得罪了，以后你们兄弟俩结婚的彩礼怎么办？」

我心里冷笑不止。

原来这就是我妈，一分一毫都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打算着。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妈算计的还真是挺深的，都算计到我骨头缝里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挂上笑容，敲响了卧室的门。

我妈回头见是我进来了，第一时间关上了床上的铁盒子，然后笑道：「闺女怎么回来了？」

「刚相完亲，这不是想回来跟您聊聊嘛。」我坐在床上，问道：「经平怎么了，我看他在客厅里发脾气呢。」

「哎……」

我妈叹了口气，使个眼色把苏经承支走了，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道：

「经平偷了他同学家一块祖传的玉佩，给弄丢了，现在人家报警了，这东西要是找不着，就得赔钱啊。」

我不仅腹诽，我这俩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闯祸。

但我真的尽力了。

从苏经承第一次校园霸凌，从苏经平第一次小偷小摸，我都努力教育他们。

可是说轻了不管用，说重了，我爸反而要打我。

「妈，你别太担心了，警察那么厉害，一定会找到失物的。」

我不咸不淡地说着废话安慰她。

我妈红了眼眶，「婷婷，妈知道你懂事。」

「你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来医院，一看是个女孩，头也没回就走了。」

「我还没出月子呢，你爸就骑着摩托带着你奶奶去找大神算命，想让我下一胎生个男孩。」

「你从小就懂事，比那两个小子都贴心，是妈的小棉袄，以后就指望着你让妈穿金戴银呢。」

「那两个臭小子不成器，都指望不上的。」

我看着我妈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听着她跟我抱怨了无数次的陈芝麻烂谷子。

以前我总是安慰她，说我一定努力读书，让爷爷奶奶后悔看不起我。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就像是打通了什么筋脉，或者是顿悟了。

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变优秀，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我曾经因为爷爷亲自给我取了苏婷这个名字而开心，但爷爷的本意却是「女停」的意思。

我的名字里甚至没有「经」字。

「妈，你总是跟我念叨这些，你想让我明白什么呢？」

「你说的这些，无非是让我知道了我从出生起就是不被期望的，我的出生、我的性别就带着原罪！」

我的声音逐渐冰冷。

「你根本不是在为我抱不平，你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你觉得就是因为生了我，奶奶才不喜欢你，才总是刁难你。」

「后来你生了苏经承，坐月子的时候奶奶来看你，你那么高兴，抱着他喊乖宝宝。你觉得自己生了男仔，才算是得到了苏家的承认。」

我妈眼神逐渐呆滞，好像被我吓到了。

毕竟懂事的乖女儿第一次以嘲讽的姿态反驳她。

「婷婷啊，你、你说的对，所以妈妈才希望你能幸福，你大姨介绍的孩子很不错，以后会对你好的。」

「而且妈觉得彩礼不能要少了，这毕竟是你未来的保障，不要彩礼，婆家不会觉得你金贵……」

我顺嘴垫上一句，「最好再把彩礼存在你这里，毕竟我结了婚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怎么能把彩礼花到别人家里。」

我妈笑着拍拍我的手，连说了好几个对。

她光顾着高兴了。

都没听出我说的是反话。

网上都说女孩结了婚就没有家了，依我看，女孩是从来就没有家。

有娘家，有婆家，就是没有自己家。

是女儿，是妻子，就是不是她自己。

我妈还在兴奋地絮叨，「依我看，彩礼就要五十万，婚礼可以办的简单一点，给男方省点钱，也能尽快安排……」

我心道，都是我自己家的祸事，何苦拉那个男生进火坑。

「妈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了，四床纯棉的大厚被子，还有你房里的床也能搬走，那个房间可以腾出来，给你三弟做书房……」

我看着我妈一脸的精明算尽，忽然计上心头。

不就是家长里短的这些破事儿么，谁还不会玩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