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达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杨世宣一揖到地:“龙川文脉不绝全赖夫子,后辈子弟若能得夫子提点,俞氏之大幸也,达心恳请老夫子降尊纡贵主持书院,合俞氏全族不敢忘老夫子恩义。”
杨世宣慌忙起身搀住俞达心的双臂,道:“侯爷言重了,若不是当年老侯爷,哪有今日之杨世宣?俞侯爷为后辈子孙百年计,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老夫岂敢不从?”
俞达心大喜,对众人道:“各家子弟有幸得夫子教诲,乃莫大的机缘,更需加倍勤奋,博个好前程,光耀俞氏门楣。”
众族人纷纷应允,齐赞老夫子德高重义。
语声稍歇,一位身材微胖,白面黑须的老者越众而出,冲俞达心和杨老夫子施了一礼,正要说话,忽听俞达心道:“达非稍安勿躁,为兄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老者在族里地位甚高,满腹的话尚未出口,便被俞达心堵了回去,不禁老脸微红,不上不下甚是尴尬。
俞达心也不理他,继续道:“既然各位对那事更关心些,也罢,趁着杨老夫子在,本侯便把这事说清楚。”
俞达心清了清嗓子,说道:“爵位继承人空悬多年,诸位也明争暗斗多年,想必心中都有计较。”说着环视众人,提高了声音。
“去年聚众殴斗,伤了十几个族人,本侯派福叔去劝解,居然无一人理睬!”
俞达心语气越来越严厉:“视族规如无物,分明不把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族中若尽是这种不分尊卑,罔顾礼法之辈,如何能承袭爵位?如何能肩负全族重担?!”
俞达非嘴唇一动,正要出言反驳,突然见俞达心的眼睛扫了过来,目光犀利之极,似乎一眼看到了他的心底。俞达非心中一凛,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
“咱们俞家传承三百年,虽比不过世家大阀,也算得上家大业大。不是本侯不敬先人,除了先祖俞恕公还有后来两位老祖,两百年来俞家没出过一位卓越的人物!之前俞家重武轻文,先祖俞恕公便是以兵法武道扬名天下,可如今武道一百多年前已然没落了。”
“武道不济,文又如何呢?近五年的童试,偌大的俞家竟然只中了一位秀才,至于举人,快四十年没有了吧?人才凋零如斯,俞家危矣!”
诸人皆面显愧色,几位持重的长老频频点头叹息。
“故此本侯才请杨老夫子来,恳请他老人家为咱们俞家教导出几个出类拔萃的读书人来,若有幸能入朝为官,光耀门庭,俞达心便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族人了。”
俞达心向杨老夫子又是一揖:“此乃达心一点私念,老夫子勿怪。”
杨世宣颔首道:“侯爷一片苦心,老夫省的。”
“族内乱象全因本侯无嗣,诸位对本侯迟迟不定继承人选之事颇多怨怼,可不知诸位想过没有,依族例袭爵位者为族长,爵位事小,族长肩负全族之重任,岂能儿戏?”
俞达心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今日本侯便说清楚,以三年为限,哪家的子弟能在书院中出类拔萃,才识过人不论年龄大小,辈分高低,本侯便将爵位传给他!”
这番话极突兀,大出众人所料。
俞守业暗暗冷笑,俞达心这是在使拖字诀,转念一想,拖又能如何,年轻一辈里良仁和良才无论文武都是佼佼者,区区三年,族里那些废物还能麻雀变凤凰不成?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在多三年,既然你俞达心想拖咱们就耗下去,你一个老病的鳏夫能耗多久!
权衡利弊,俞守业迅速做出了决定,朗声道:“所谓能者居之,袭爵人选本就应该才智过人才是,族长为俞家后代子孙着想,唯才是举,我俞守业绝对赞成。”
俞守业一表态,庙中顿时哄的一声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俞达非心却是另一番打算,俞达心以才选人之法看似公平,所谓出类拔萃,才学出众,谁能说了算?这老家伙请了杨老夫子来,分明是想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外人,如此到简单了,只要侍候好姓杨的便成了?想到这里,也大声称是。
长老们年老成精,纷纷称族长为俞氏前程计,自然是要赞成的。
杨世宣白眉一皱,心道:“俞达心你这是要把老夫架在火上烤啊。真是岂有此理!”
俞达心举手示意安静,接着道:“奉劝诸位莫要打杨老夫子的主意,本侯请老夫子来不是让他老人家为难的,评定才学自别人来做,与老夫子无关。”
杨世宣心中一缓,这还差不多,算是明白事理。
正在这时,俞福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俞达心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俞达心面色微变:“打发他们走便是。”
俞福面露难色:“侯爷还是见一见吧,老奴看他面色不善,若是不见恐怕……”后面的话声音极低,只有俞达心能听见。
俞达心眉头紧皱,过了片刻道:“让他们进来吧。”
过不多时,门外走进一老一少,年老的只是看上去苍老,其实不过四十多岁,一脸肃然。那少年十五六岁,肤色微黑,面容俊朗,穿一件崭新的长袍,似乎不太合身,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袱。
两人一进门,人群中便有人轻声道:“咦,这不是苦茶镇酒坊的沈掌柜么,他来做什么?”
“那小家伙又是谁?”
“嘿嘿,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小子也姓俞,苦茶镇都说是咱们俞家人。”
“哼,拉大旗作虎皮,蒙乡下人而已,一个野小子也想攀龙附凤,可笑之极。”
沈墨整了整洗的发白的袍子,冲俞达心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道:“小人拜见俞老侯爷,来的冒昧,侯爷恕罪。”
杨世宣白眉一挑,俞家在此地财雄势大,如土皇帝一般,这人神色平静,不卑不亢,礼数得体,与一般乡下人大不相同。
俞达心缓缓说道:“那事本侯早与你说过,沈掌柜还不死心么?”
沈墨垂下眼帘:“小人不敢忘少爷遗命,侯爷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小人总是要做下去的。”说着抬起头,淡淡的道:“除非小人死了。”
俞达非上前两步,指着沈墨喝道:“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族长说话?”
沈墨并不理他,依旧对俞达心道:“越少爷快十六岁了,侯爷忍心把唯一血脉弃之不管么?”
侯爷的唯一血脉?!
庙中登时静了下来,自俞谨言被逐出家门客死异乡后,俞侯爷便无子嗣,从哪里冒出来的后人?
俞达非呆了呆,随即厉声道:“姓沈的,别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
沈墨还是不理不睬,只是看着俞达心。
俞达非两次被无视,羞怒交加,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狗东西赶出去。”
“六老爷且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原来是老仆俞福。
“俞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俞达非愈发的恼怒了,那个乡下人无视自己也就罢了,连下贱的仆人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
老俞福微微一躬身道:“老奴以为赶不赶沈掌柜走还是侯爷说了算,六老爷要想在社庙发号施令,得做了族长才行。”
“你,你,我,我……”俞达非脸上再也挂不住了,老脸通红,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俞福半天说不出话来。
俞达心道:“老六,福叔年纪大糊涂了,不必跟他置气,沈掌柜远来是客,今日又是春社之日,怎能说赶走就赶走。”
俞达非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再也呆不下去,狠狠的瞪了俞福一眼,一甩衣袖,气哼哼的夺门而去。
俞达心苦笑着对杨世宣道:“达心治家无方,老夫子见笑了。”
杨世宣微闭双目,头微微动了动,算是答话,暗道:“族人不敬族长,下人不敬主人,高下不分贵贱不辨,何止治家无方,简直是一塌糊涂。”
只听俞福道:“侯爷请仔细看,越少爷生的跟谨言少爷几乎一模一样,信物老奴也看过,定是少爷的血脉无疑!”
“侯爷,俞恕公嫡传一脉可不能断送在侯爷身上啊!”俞福扑通跪倒在地,已是老泪纵横。
这少年竟然是俞谨言的儿子!
众人一片大哗,瞧族长的脸色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子,而这少年似乎也不是头一次见族长,若是有了他,别人还有什么指望?
一时间,大半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侯爷认下这个少年!
“天下间相貌相似的大有人在,单凭相貌相认未免太过轻率了。”
“是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孩子,竟敢冒充侯爷后人,胆子也忒大了。”
“俞福,你是何居心?平白无据的说这孩子是族长的后人,难道要把我俞家送给外人么?”
老俞福站起身来,盯着着最后说话那人道:“守信老爷,你又是什么居心,难道想让俞恕公嫡传一脉就此断绝么?即便侯爷不认,守信老爷自认能当上族长么?”
俞守信本就一肚子憋闷,原本的计划被全部打乱,又凭空冒出个俞越来,更是釜底抽薪,十几年的苦心可能就此化为泡影,当即冷哼一声道:“老爷我当不当族长无所谓,引外人来图谋俞氏家业这罪名可不是你俞福能担待起的。”
庙中登时乱了营,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闹哄哄的吵作一团。
俞达心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不再吵闹,心里不停打鼓,这孩子果真长的与俞谨言极像,真的是他的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小侯爷,那还争个什么劲?
乐观煎蛋2022-08-17 11:21:00
不单这些人,就连沈墨也暗暗一惊,方才俞越和杨世宣言语交锋并非信口乱说,每一句都有所预谋,一步步把杨世宣套了进去,自己传授的那些江湖伎俩、心机手段竟然被他用在这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夕阳无限2022-08-17 04:08:11
再说这几个子弟名声向来不佳,俞良才一贯骄横跋扈,俞平跟着他狐假虎威,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典雅舞蹈2022-08-18 23:12:35
俞越心中暗笑,这几个家伙哪像读书人,倒似小地痞一般,还不如黄二蛋光棍些。
清脆太阳2022-08-14 00:35:49
族内乱象全因本侯无嗣,诸位对本侯迟迟不定继承人选之事颇多怨怼,可不知诸位想过没有,依族例袭爵位者为族长,爵位事小,族长肩负全族之重任,岂能儿戏。
生动就砖头2022-08-19 20:55:12
俞良才应了声是,便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两位哥哥看都没看一眼。
迷路与大白2022-07-26 02:45:14
那小厮吞了口吐沫,喘匀了气,说道:侯爷快去看看吧,福爷爷跟九老爷吵起来了,看样子春少爷想要动手呢。
兴奋大碗2022-08-13 14:49:29
苦茶镇西头,一座院子依山而建,门口挂着一面旗子,年深日久变的灰乎乎如一块抹布,隐约看见沈家酒坊四个字,离着老远,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
钻石想人陪2022-08-12 06:54:13
太玄微微一笑:战元,天地之变尽在吾手,阴阳之化一念之间,汝既为神,应知其中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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