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少女

空气中，不安的因素在慢慢扩大，周围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哭泣。风中有谁在轻声地呢喃着“对不起”，轻唱着：

“……万事皆因一抹执念，问卿为何执意回首。

怨当初不该纵情，恨今朝为何不将痴缠罔顾。

褔兮？祸兮？

恩兮？怨兮？

情兮？仇兮？

念兮？忘兮？

一切都应溶作尘埃，随清风而去……”

以男狐狸精为中心卷起了一个漩涡，雪白的光亮刺得眼花头晕。有人在耳边讲着一个冗长而忧伤的故事，似乎在说着一个女子的生生世世。佘敏的眼前浮现的，是曾经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各式各样的死法，最后，是熊熊烈火，有女子在烈火中一脸痛苦地笑着，笑容释然，绝美倾城。佘敏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的忧伤。不知是谁的脸，满眼的同情，张着嘴，要对她说什么，自己却是意识一沉，再没了任何感觉。

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有挖掘机的声响不绝于耳，李媛媛焦急地站在一名警察的身边。“好了好了，现在人下去手动清理。”一名学者样的人吩咐说着。几个年轻人纷纷跳下了挖掘机刚挖开的一个大坑。

“找到了，找到了。”一阵呼唤声过后，大家都帮忙清理开了废墟，一个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几道灯光打进去，洞内一览无遗，八个人影依次排开站在那里。学者探头进去，倒吸了一口凉气，“快，救人。”

八个人被救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在场的人一生都忘不掉他们的样子。“我们以为，当时挖出来的是干尸。”一位在场人员事后回忆起来，如此形容。

“还有气，快叫救护车。”

一，二，三，四，五……八个？等等，还有一个呢？李媛媛忍着心中的恐惧，一个一个细辨认着他们都是谁，或从发型体型，或从衣着，反正不是从早就分辨不出的脸上。

“佘敏，这些人里面没有佘敏。”李媛媛求助地看着身边的警察。

警察与学者对视一眼，学者回头吩咐，“继续挖。”

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挖掘机挖出的范围已经远远大于了古墓的面积。佘敏，从人间蒸发了。医院里，李媛媛拿着标题为“大学生业余考察废弃古墓被困窒息”的报纸站在许斌的病床前。佘敏失踪的消息被压下了，无人分当自己的痛苦。“许斌，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快点醒来好不好？佘敏不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沉睡中的许斌没有任何反应。是的，自从就回来以后，几个人就没有醒来过，一直做着被医学上称为的植物人。将一切的秘密，都埋在了各自的心底，空余不知情的人在背后胡乱猜测。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佘敏结了冰霜的长而翘的睫毛微微动动，很费劲，眼睛睁不开。休息片刻，再努力。终于，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入眼处是连绵不断的冰川。难道那个妖精把自己给抓到南极了？佘敏的大脑极其混乱，思维根本就组织不起来。而且浑身包括脸在内都僵硬而微微发麻，动都动不了。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割得心肺生疼，有没有人啊？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吧？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将佘敏抱进怀里。柔软的触碰感，是女人？佘敏迷糊地想着，再次陷入了昏迷。

疼，像是被刀剐着身上的肉一般，很疼，浑身上下哪都疼，连骨头都疼。昏迷中的佘敏被疼了醒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一对眼球，“啊……”恐惧地尖叫，却没有任何声音。

一名身穿大红色衣裙，梳着灵蛇髻的女子妖妖娆娆地起身，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我变老了么？你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佘敏费力地做出一个“好疼”的口型。

“唔？”女子看着她，“怎么失声了？你想说话？”

佘敏忍着疼痛拼命点头。

“那好吧。”女子伸出涂满豆蔻的手，往佘敏的脸上隔空一抓，佘敏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试着发音，虽然嘶哑，但好歹能发出来了。四下打量，古香古色的房间，这是哪里？古代？还是妖精窝？

“唉，”女子手抚在胸口，“我怎么能帮你呢？你可是我的敌人。我的心可真软，居然会出手帮你，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善良的了。唉，可真让人感动。”

“呃？”佘敏满头黑线地做起身，“那个，请问一下，这是哪里啊？还有，你是？”这个女人会法术，应该跟把自己弄到这里的狐狸精是一路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完了再想对策，看能不能回去。

“这里是冰域啊。等等，你刚才问我是谁？你不认识我？”女子一脸的惊奇。

佘敏犹豫着点点头。

“不可能吧？进入冰域之时，你的记忆没有被唤醒？该不是你故意装傻在骗我罢，影无双？”红衣女子一脸的狐疑。

“影无双？”佘敏疑惑了。是了，在墓里的时候那个狐狸精就老是这么叫自己，现在她又这么叫，难道自己和这个叫影无双的人长的很像？

“影儿，你好好想想，我是姬媚。”女子眼神变得深邃，张开嘴，一条蛇信子向佘敏袭来。

“啊……”佘敏吓得缩进墙角。蛇精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

见到佘敏的反应，那个叫姬媚的妖精倒是没有再吓她，转身妖妖娆娆地走到梳妆台前细细地整理起了自己的妆容。“柜子里有衣服。待会我们要出去，也许你用的着。”

佘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夏装，又想起初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冰川，以极其讲效率的速度奔到了衣柜前。打开时，快哭了，一柜子的衣服，深红，水红，大红，玫红……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都是轻纱造就的，比自己身上的夏装都不如。再看看认真画着妆，一袭大红色薄纱装春光若隐若现的姬媚，妖精就是妖精，都不怕冷的。

努力奋斗片刻，也只是在柜子的最低层找到一床薄被。算了，就它吧。依着记忆中新雪山飞狐中安以轩的那身棉被造型也照样做了一件，穿在身上感觉还不错，就是臃肿了点，有些熊得感觉。

听着身后的动静，姬媚回头。正准备抛一个媚眼过去，结果看见裹着棉被冲自己一脸傻笑的佘敏，倒把自己手中的胭脂给撒了。

呃？这什么情况？佘敏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冷啊。刚出门，一股寒风就让佘敏的头缩了回去，这么冷的天，能不出去吗？看看姬媚，大概是怕自己这身装束会影响到她，已经远远地把自己给甩开了。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放眼望去，皆是冰川，纯净而透明，倒像是一个唯美的世界。只是天太阴沉，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如果有阳光的话，这里一定会完美得让人窒息。完美是必须的，窒息是给冻得，自己不就是差点冻死在这里？空气干冷异常，不时刮过的风似乎是要钻进人的骨头里。最糟糕的是，下雪了。

天空有零碎的雪屑不时地飘落在早就冻得没有知觉的脸上。哈出的气体使的围在脖子里的姬媚的一件薄纱衣裳结上了冰霜。抬起去看，姬媚只剩下个小小的红点，再不追上去，等雪下大了就更不好走。佘敏小跑着跟了上去，也许跑起来还能暖和点。

近了，终于赶上了。佘敏站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姬媚身边不停地喘着气，身上倒不是特别冷了，只是不停呼吸进嘴里的冷空气蚀的五脏六腑越发疼的厉害。怎么会怎么丢人？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可是长跑冠军来着。望望脸色依旧，气都不喘一下的姬媚优雅地站定，拿手掩了嘴看着自己嗤嗤地笑。第一次觉得做妖精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我们……到……到底要去哪……哪？”怎么还不到？我可不像你一样是妖精不怕冷的。

“唉，算了，看你跑的如此辛苦，我实在于心不忍。算了，我就牺牲一下我的形象带你一下吧。”姬媚一把拽过佘敏。

“啊？啊……”佘敏惊讶过后是一声长长的惊惧叫声。

雪已经下的很大了。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地从天空洒落下来，将天地连接，共同制成了一张谁都逃不出去的网。两道身影急速地穿梭在这张网之间。

佘敏脚底生风，被姬媚带着走的很轻松。看着冰面微微有些发愣，如此大的雪，居然没有积起半点，在到达地面的那一刹间就化为气体消散的无影无踪了。这冰有问题。感觉到姬媚向她看过来，忙笑道，“这么轻松，你真的应该一开始就带我，省的浪费你的时……”

姬媚毫无预警停下脚步，并不回答佘敏的话，只出神地看向着前方，满眼痴迷。

佘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姬媚神色有异就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

天地之间一片萧条，有一种忧伤的感觉，簌簌飘落的雪花几乎要惑了人的视线。在前方，一名白衣男子倔强孤傲地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背对她们负手而立，抬头看天。衣袂随风而动，乌黑如墨的长发四散飞舞，背影孤寂而脆弱。脆弱？佘敏很奇怪怎么会想到这个词，还是用在男人的身上，这个男人还是一个把自己抓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妖精。只是眼睛很酸涩，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情愫在心间游走，很想过去为他拂去落在睫毛上的冰霜，很想陪在他身边。一点眼泪夺眶而出，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坑，脚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伸出手，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