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头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那瑟瑟发抖的身子,看得怜霜一阵心疼。“娘!”怜霜惊叫一声,像是发狂了般,死命的睁开束缚,朝着岳美娘那边冲去。押着她的两个小厮没料到方才还虚弱不堪连站也没有力气的怜霜,竟忽然有这般大的力气,还没反应过来,怜霜已经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岳美娘的身边。“娘!娘!你怎么样?”怜霜扶起沙滩上的岳美娘,抚开她脸上凌乱不堪的发丝,看着昔日如花容颜只剩下累累伤痕,她的心在滴血。谩骂声因为怜霜的忽然出现而愈发的激烈。“这就是这贱人的孽种!”“真真是不要脸。”“若非是沈家善良,哪里容得下她们,竟然还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到底是本性难移,天生的。”人群中传来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怜霜心头愤怒难耐,凛声吼道,“够了!不许你们污蔑我娘!”她的那声维护,换来的只是片刻的平静,片刻过后,人群中的言辞只是越发的激烈。不知是谁开始,先是一块小石子砸在身上,紧接着是各种硬物迎面而来,砸在怜霜瘦弱的身子上。怜霜将岳美娘护在身下,眼内有朦胧的水雾,却倔强的不肯化作眼泪。身体的疼痛只是让她僵直着背脊,咬紧的牙关磨破了牙床,鲜血顺着她嘴角慢慢的溢出,尽管如此,她不肯喊一声疼。“霜儿。”看清护着自己的人,岳美娘心疼不已,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的往下掉,是她拖累了她的霜儿。。“娘亲不怕,有霜儿在。”怜霜牵强的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安慰着岳美娘,眼中的柔光让岳美娘的心头一阵紧接着一阵的酸楚。“霜儿。”岳美娘满是伤痕的手颤抖的抚上怜霜惨白的脸,凝望着怜霜脸上那两道已经开始溃烂的刀痕,她的心,像是在被刀割一般。“来人啊,将这两个贱人绑起来!”尖锐的声音穿透人群,纷乱嘈杂的世界总算安静了下来。怜霜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众人慢慢的让开一条道来。岳夕儿身穿一袭大红色印花棉袄,浓妆艳抹,步履轻盈的走到怜霜和岳美娘的跟前,那娇媚的眉眼,闪过一丝隐隐的嘲笑。环佩叮当,沈碧如笑意盈盈的跟在她的身后,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怜霜的身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饰。两人站定后,四五个小厮就一拥而上,毫不怜惜的将怜霜和岳美娘从地上一把拖了起来,用绳子将两人五花大绑。“放开我娘!”怜霜惊恐着、挣扎着,看着岳美娘被强行扔进竹笼,她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快要不能呼吸一般。“哟,真是母女情深呢,说你不是岳美娘和哪个客人怀上的孽种,谁信呢?”岳夕儿掩唇娇笑道,满是鄙夷的望了怜霜一眼,抬手一挥,就有人要将装着岳美娘的竹笼扔进河中。“岳夕儿,你敢伤害我娘,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怜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岳夕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曾一度踩在自己头上的母女,看着她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的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还不快动手!”沈碧如看着突然停下动作来的小厮,冷声呵斥道。不知为何,方才怜霜的话让她心头莫名的发怵。“夕儿,这都是我的错,你放了霜儿吧,她什么错都没有!”岳美娘卑微的祈求着眼前妖娆华贵的女子。“娘,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对母女的阴谋!”怜霜望着岳美娘,不停的摇着头,眼中全是绝望。她的心在颤抖,她和娘亲这辈子,输给了心软,输给了善良,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地步。“霜儿,是娘亲害苦了你。”美娘痛心的望着怜霜,眼中盛满了歉疚。“娘亲,说什么傻话,霜儿这条命都是娘亲给的。”怜霜用那沾满血迹的手温柔的替岳美娘擦了擦眼泪说道。岳夕儿在一旁冷眼望着两人,手轻轻的一挥,四五个小厮便快速的朝着关着怜霜和岳美娘的竹笼走来。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竹笼拖着怜霜不停的往下沉,她的视线,岸上的人慢慢变得模糊,耳畔的嘈杂也变得遥远。水不停的呛入喉头、涌入耳鼻,怜霜死死的握住岳美娘的手,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当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怜霜只感觉到浑身冰凉,像是坠入万丈寒冰之中,她却看见岸上的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曾今在花前月下,给她许下海枯石烂的誓言的男子,到了今日,竟是陌路了。他任她沉入河中,却熟视无睹,而是笑拥身旁的佳人入怀。呵,所谓的爱情,所谓的誓言,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怜霜心头苦笑着。钱尧的背叛,在怜霜的心头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她的心,早已疼到麻木。若是有来生——她不再去爱,这样便不会痛了——若是有来生——她希望自己可以冷酷一点,这样便不会再受伤——眼角溢出最后一滴眼泪还没来得及滑落便被河水冲走。只是岳夕儿、沈碧如,你们赐予我的这一切痛苦,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湿润的眼眸中,一道冷光被水冲散。一切都结束了吗?怜霜瞌上疲倦的双眼,世界安静了,只有水流湍急的声音在耳畔作响。忽然之间,脑海中一束白光在怜霜的脑海炸开,死寂的世界中,她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是那样的清晰。“咳咳!”恢复知觉,喉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疼到她快要不能呼吸,她不由猛咳嗽了两声。“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怜霜只觉喉头一阵干渴难耐,那沙哑的声音细弱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