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韶咬得自己舌尖生疼,可她终究还是说了,甚至还带着笑意,“你看,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才十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很多,我几乎忘了你的样子,你或许也不大能认出我。”
“可是,你不会不记得我的名字。”
“确切的说,我步家每一个人你都不会忘记,对不对?”
步韶看着男人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他。
仿佛要穿越亘古的时间,穿越苍茫的岁月,寻找着记忆中的俊朗少年。
“我姓步,是前太师府步家的养女。逼死你父的步宏德,就是我的养父,我们是世仇,你不会不记得……”
空气早已凝固,沈东哲早在步韶开口时就已离去,不知去向。
步韶不知道谁能救她,身旁男人沉默得简直恐怖。
“你要报仇,这无可厚非,可是请你找准对象。”步韶觉得自己必须表明立场,否则,倒霉的绝不止她一个,就连苏念安也会受到磨难。
“你应该清楚,我不过是步宏德心血来潮答应留下的一介养女,我的养母更不过是步宏德院内最不受宠的姨娘,步家的人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傅家的惨剧,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她顿了顿,抬起头认真道,“所以,你不应该把怨恨发泄在我们身上。理论上来说,我们是无辜的……”
傅靖阳冷笑着打断她,“我从不认为你无辜。”
“你说什么?”步韶没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欠我的不只是傅家,还有你!”
步韶蓦然睁大眼睛,傅靖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带着一股吃人似的蛮力,几乎是用拖的,将她拖到酒楼后院一处。
“傅靖阳,你干什么?”步韶整个人摔在地上,她吓坏了,她拼命地挣扎,可是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四周渺无人影,甚至连酒楼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
或者就算有下人在场,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没人敢管,没人想管。
傅靖阳一路拖着她,将她拖上楼梯,拖进一间奢华的房间。
他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好像地狱来的修罗,甚至不在乎是否会弄伤她,蛮力的撕扯。
步韶好像一只羔羊,被人送上案板,任她嘶喊得再怎么凄惨,再怎么大声,就是无人理会,无人问津。
他将她扔在地上,随手将门落了锁,然后利落的脱下外衫,扯掉腰带,解着干脆一把扯开内衬,红玛瑙纽扣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这个暗示太过残忍。
步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却被他一把揪住头发,扯了回来。
红黄相间的刺绣床榻上,樱红色的薄纱蚊帐朦胧而妖娆,充满着柔腻浪漫的气息,此时此刻,却成了屠夫的砧板。
傅靖阳如同一个狡猾的猎人。
知道怎么样压住她让她无法挣扎,又不至于将她一下伤得太重。
知道怎么样堵住她的呼吸,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更知道怎么样威胁她,才会让她丢盔弃甲,彻底臣服。
他又是那样的冷血,任凭她滚烫的眼泪在他脸颊旁流成了河,任凭她再怎么哭喊哀求,他都丝毫不为所动。
窗边的玫瑰肆意怒放,鲜红如血,照耀着美丽的生命,却可以瞬间掉落。
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释放,没有过去、未来、以及希望,只有令人目眩神迷的凄迷。
她皎洁的身体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下,痛苦的眼神在他冷漠的视线中无声起落。
她终于支撑不住,在最后关头几近破碎地哀求他,“阳,阳,求你……”
其实,她知道他想听什么,一直都知道。或许这无关爱情,却关乎他对她的残忍报复,只是她始终都没有说。
唯有在这濒临破碎的边缘,他的强硬逼得她彻底崩溃,绝望的哀求。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残忍到这种程度。她是他的手下败将,她被迫向他的冷酷臣服。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才会说的亲密暗语,从来都见不得光。
但即便是在如此残忍的画面下,当音节从唇齿间绕过一圈,依旧是如吹过田园的秋风一般,温暖异常。
傅步两家本是世交,傅靖阳年长一些,可是步韶小时候从来不和其他姐妹一起喊他傅哥哥。
她不想与他的距离太过遥远。
“原来,你还记得,你什么都记得。”傅靖阳拖住她泪湿的脸,“小韶儿,你从来不是无辜的,你欠我一个约定,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新娘的。”
她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江水,控制不住的奔流而出。
是的,她一直都记得。
纵使她的生命历经坎坷,千回百转的落拓,她也从不敢忘。
他抱着她因哭啼而颤抖的身体,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韶儿,韶儿,我知道你会恨我,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会恨透了我,可是……”
他顿了顿,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放你走。你们步家欠我的太多,我要向每一个人讨债,包括你。”
翌日清晨,步韶走出房间。
她看到庭院里有花匠在修剪草坪,厨娘忙碌的在准备早膳。
原来,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这些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变成空气。
酒楼内的下人们看到她,均是一愣,昨晚闹得几乎天翻地覆,她居然还能全须全影的站在这里?
真是怪哉。
步韶一个人走出酒楼,没有人拦她,她也不用跟任何人交代。
快到门口时,早起的沈东哲出声询问,“步小姐,可需要马车?”
步韶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走上街巷,人们纷纷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步韶不明所以,低头一看,白皙的脖颈上满是红紫。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逃得太匆忙,根本没来的及发现。
她想用手遮挡,可是手腕上一道道青红交错的很急更是触目惊心。
她强忍着痛楚走到拐角,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这样才能缓解身体的不适。
她疼得厉害,缩在街巷的角落处瑟瑟发抖。
“孩子,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报官?”一位老妇人紧张的看着她。
步韶摇了摇头,神情萎靡。
老妇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步韶忽然自嘲一笑,“没事,我是锦绣斋的人。”
话音刚落,老妇人便变了变脸,仿佛眼前的女孩是什么肮脏的事物,下意识的避开了身子,厌恶地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去。
步韶把脸静静地靠在墙边,感受着秋风吹拂,清晨的深秋有些冷,她穿得单薄,忍不住抱紧了身子。
小腹天旋地转的绞痛感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她好像又看到了傅靖阳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眼睛,那种坚定而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