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收回怅惘,疑惑看向谢芳华:“你这才刚回来,进宫做什么?”
谢芳华脸色稍正,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函,解释道:“爷爷有所不知,我如今的身份是漠北军营的王银,奉武卫将军之命,明里是来给忠勇侯府送年货,暗中实则是躲过驿站兵部排查,进宫觐见皇上,直达天听,呈给皇上一份密函。”
忠勇侯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可知密函内容?”
“是关于无名山被毁一事,”谢芳华笑容淡淡,实话实说,“那无名山被天雷给毁了,山体崩塌,宫阙付之一旦。这事干系重大,武卫将军不敢大肆宣扬,只能呈上密函,请皇上示下。”
忠勇侯闻言顿时眼中一喜:“这么说无名山被毁是天灾,跟你没有关系?”
“也不能这么说。”谢芳华十分诚实,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给忠勇侯那把老骨头浇了个透心凉。
她说:“那天雷,就是我引的。”
忠勇侯听了这话,彻底没了脾气,伸手指着谢芳华,颤抖着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芳华从荣福堂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侍书站在门口等着她,恭敬地低声道:“铮二公子和燕小侯爷等人都离去了,世子命人做了您最爱吃的菜,在芝兰苑等着您呢。”
谢芳华点点头,跟着侍书去芝兰苑的路上,还在不停嘟囔:“爷爷最是小气,连一顿饭也舍不得给我,还是哥哥疼我。”
侍书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他站得远,但也能听得老侯爷大口喘气声,显然是又气着了。
没打罚小姐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心情留他吃饭?
二人来到芝兰苑,一进院门,就见到谢墨含一身轻裘立于长廊之中等着他们。
他身材修长,却总觉孱弱。
谢芳华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恢复如初,明媚的朝着那身影喊了一声:“哥哥!”
“妹妹!”
谢墨含回头,声音有些压抑的克制。
他想要伸手抱她,才想起如今已经不是小时候,而谢芳华,如今也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
怅然片刻,谢墨含收回手,克制的摸了摸她的头,便带着她进了屋内。
因为这些年谢芳华都身在严苛的无名山之中,兄妹俩哪怕可以偶尔传些书信,也只能是些只言片语,故,兄妹二人对于彼此这八年的生活都知之甚少,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就叙话到了深夜。
第二日一早,一直伺候老侯爷的福婶来喊谢芳华过去。
谢芳华依然是昨日小厮打扮,不过换了一身新衣,脸色依然是黑里透红,走路迈的步子也大,半丝看不出女儿家的模样。
福婶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谢芳华心思通透,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福婶您不用担心,我能从地狱一般的地方活着回来,便做得来这侯府的小姐。如今是这般行止做派,待恢复身份,便不会如此了。以前学的闺仪半丝没忘。”
“那就好,那就好!”
福婶闻言松了一口气。
去荣福堂的路上,福婶还在交代:“小姐,这些年您不在府中,老侯爷对外只说您身子骨不好,故而养在深闺,足不出户。如今您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也该说亲了,再捂着藏着不让露面,怕是会耽误您的亲事。所以等恢复了女人身,您切记要守得闺仪,以免到时候人前出错,惹了笑话。”
“知道了,福婶。”
谢芳华点点头,却并未走心。
她这一生,没打算将自己嫁出去。
来到荣福堂,忠勇侯已经穿戴妥当,等着她了。
忠勇侯年岁已大,三年前就从朝中退了下来,虽然不再听朝议政,但老侯爷依然有着随时能觐见皇上的权利。
“爷爷。”谢芳华走近,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忠勇侯的身后。
忠勇侯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迈步往大门走去。
他昨夜大半宿没睡好,越想谢芳华的胆子越是来气。
她亲手毁了无名山也就罢了,不悄悄躲着藏着掖着,竟然还要亲自将这个消息递给皇上?
果然是他老了,和这个孙女待在一起,竟然还不及她一半沉稳有气度。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了皇宫门口,忠勇侯递了宫牌,就有内侍领着二人向南书房走去。
南书房门口等候着几名官员,谢芳华打量了几人一遭,便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听着爷爷忠勇侯和他们寒暄,一言不发。
不多时,南书房里面出来一位老太监,见到忠勇侯眉开眼笑,“老侯爷,听说您今日儿来了,皇上命奴才出来迎您,这大冷的天,您赶快进去吧!”
忠勇侯点点头,跟随老太监进了南书房。
忠勇侯前脚进去,后脚便有一位大人走到了谢芳华跟前,好奇问:“你是何人?怎么看着如此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