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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回到1978

重返1978
重返1978

烈日将地表晒得滚烫,热气蒸腾的农机路边,围着一群不顾高温看热闹的人群。

秦振帆听着耳边叽叽喳喳地谈话声,皱起眉头,这才缓缓睁开眼。

只见数十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吓得他一哆嗦,猛地坐了起来。

刚才他明明还在家里,因为不愿意出席父亲葬礼的事情和家人大吵了一架,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村子里?

他用手猛地撑住地,几乎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似乎灵活地不像自己。

围观的人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两步,终于有人说了句话。

“你看,我就说他没事吧。”

说话的人秦振帆认得,是以前村子里最游手好闲的那类人,被大家叫做“癞子”。

只不过,这人怎么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这些人,都穿着十分破旧,土得掉渣的衣服。

身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将他从疑问中拉回现实,他撩开自己的袖子一看,胳膊上有大片的淤青。在卷起裤脚以后,秦振帆也被那个巨大的伤口吓了一跳。

那个伤口过于新鲜,还在往外流着鲜血,以至于让他立即回忆起几十年前,父亲因为他不愿意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朝他扔来的那把柴刀。

看到这个场景,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才有人小声地嘀咕道:“这样都不去医院?”

“他家那么穷,哪里有钱去医院?”

秦振帆冷静地放下裤脚,遮住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出人群。

“你这样不行的,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秦振帆感觉这声音特别熟悉,只不过比印象里的要年轻许多。

当看到跑到他面前,却年轻了四十岁的妻子时,他彻底震惊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我让我弟骑车送你去大队卫生院吧。”

见秦振帆没有反应,赵筱惠还以为他疼傻了,二话不过,扶着他就坐上了弟弟自行车的后座。

“骑车稳当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姐。”

说完,秦振帆就感觉耳边有阵阵凉风拂过,回过神时,他已经看不清身后的人群了。

“小兄弟,现在是几几年?”沉默了一路的秦振帆终于说了一句话。

“大哥,你是不是疼迷糊了?现在是1978年啊。”

“什么?1978年?!”秦振帆吼了出来,吓得骑车的赵晓军龙头都把不稳,歪七扭八地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大哥,你吓死我了!”

秦振帆猛地跳下车,走到自己这位未来的小舅子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你是,十四岁的赵晓军?”

赵晓军愣了愣,说:“你认识我?我跟你好像不是一个大队的,你怎么知道我多少岁的?”

秦振帆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重生了。

1978年,是他刚刚考上大学的那一年。

因为家里的成分并不好,被分了家产的地主父亲,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做不好农活,过不好日子,时代的强压之下养成了畏头畏尾的性格。

知道儿子偷偷去考了大学,还考上了,他并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反而担心秦振帆考大学这事,再给自己招来处分,因此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儿子身上。

将秦振帆暴揍一顿后,老头就去村委会表示,愿意让自己儿子让出上大学的名额,完全没有考虑,秦振帆这样的成绩来得有多么不易。全村双抢最忙的时节,作为长子的秦振帆,几乎担负了绝大部分的农活,回到家累得走不动路,也要点上一根蜡烛,看上那么好一会的书。

夏天,大队组织看户外电影,所有的人都涌过去看热闹,唯有秦振帆拿着一本书蹲在屏幕下面,借着电影的那点光,贪婪地汲取着知识。

为此,他没少挨骂。

不是因为农活做的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的成绩跟不上,而是因为他看书浪费了蜡烛,浪费了第二天干农活的精力。

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其实秦振帆心里明白,老头不愿意让他去上大学,最重要的原因是家里穷。

秦振帆的家,附近的村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潦草破旧的稻草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得倒。随意糊起的泥巴墙,裂了几条巨大的缝隙,从屋外路过的人甚至都能透过那些缝隙看清家里一切的摆设。

几块破砖担起的稻草床,发黑的花床单,断了一条腿便用树棍随意修补的板凳……

即便在那个家家户户都穷的叮当响的年代,他的家也是村里的独一份,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摇摇头,嫌恶地迅速走开。

秦振帆忍辱负重换来的大学梦,在父亲的懦弱和贫穷的现实面前,碎落一地。

上一世,秦振帆一连几天的绝食,直到跟父亲大吵一架,最终晕倒在村口,差点丢了性命,这才换来了去师范专职院校读书的机会。学校喜得人才,免去了他三年的学费,在那个年代,师范专职毕业就有铁饭碗,当上人人尊敬的老师。

这也仅仅是他一生不幸的开始,18岁的秦振帆毕业以后,父亲的懒惰与吝啬越发严重,他只能用每月80块的工资,挑起来全家6口人的生活重担。

他为姐姐和妹妹置办了嫁妆。

他把弟弟抚养成人,并将他送入大学,直至他顺利毕业,成为一名警察。

他遇到心爱的女孩,却不敢主动提亲,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为人妻。

贫穷的家庭让秦振帆对于金钱的态度特别敏感,甚至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吝啬和自私。

结婚的时候,他几乎是入赘。婚后舍不得给妻子买任何礼物,更不愿意给女儿一分零花钱。

他甚至通过卑劣的手段,骗走了妻子手里的房产,送给父亲养老居住。

为此,妻子选择与他离婚,带走了女儿。

眼看着人到中年,父亲在外却从不提及他的一点好,逢人只夸自己的小儿子能干,当上了局长。

弟弟很快便取代了他在家中的身份,就好像他此前几十年的付出,都没人在意一般。

最终,他走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失去了妻女的消息,断绝了兄弟姐妹的联系,甚至直至父亲去世,秦振帆都未见父亲最后一面。

秦振帆觉得自己上一辈子过得实在太憋屈。

“哥?哥!你赶紧去医院吧,你的腿真的很严重。”赵晓军在一边焦急地说道。

秦振帆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腿上一阵有一阵的疼痛,让他感受到了当下的真实。

看着眼前尘土飞扬的泥土路和一望无际的稻田,他缓缓咬紧了牙关,也慢慢接受了重生的现实。

这一世,他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如今他就站在时代的岔路口,有着更多的选择。

要知道,1978年之后的城市,即将成为遍地黄金和商机的地方。

只要他想,几乎哪里都有商机。

他缓缓地走到自行车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仔细地擦起了车架上的灰尘,想将撞歪的龙头给修正。

赵晓军赶紧走了上去。

“车是新买的?”秦振帆问道。

赵晓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可惜,撞变形了。”

赵晓军说:“没事,还是给你看病重要。”

秦振帆记得,赵晓军送完自己这一趟回家后,就被父母责骂不爱惜新车,最后被迫将车给妹妹用了。

“谢谢你。”

“哎,你就别客气了,我们赶紧去卫生院吧。”

“好。谢谢你。”

秦振帆心想,等过几天,自己找到赚钱的门路了,一定要给赵晓军再买一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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