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琪害怕得发抖。
苏韫锦不忍让她留在这儿受罪,挥手让她下去了:“无妨,你先下去吧。”
“是。”
秋琪依言退下,路过盛语卿时又恨得牙痒痒。
偏偏盛语卿还又挑衅地看她一眼,转过脸来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儿。
“你怎的回来了?”
孙逸下意识问。
盛语卿却是对他摇了摇头,转而直接跪在苏韫锦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三太太,我只住厢房就好了。求你别和三爷吵,他的身上有好多旧伤,万一……”
好一招以退为进。
甚至提起孙逸的旧伤,以此激发他的怜惜之情。
好啊。
不就是用的美人计嘛?
尽管放马过来!
转眼间,苏韫锦就想好了计策,转而语重心长道:“盛小姐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如此体谅我的处境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别怪我心直口快,但凡家里有个来历不明的人总要格外提防些,毕竟人心隔肚皮嘛。”
此话一出,盛语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一时好像都忘记怎么哭了。
这也难怪。
毕竟苏韫锦故意拿刀子扎她的心——她尤其忌讳来历不明四个字,偏偏苏韫锦就要时刻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换成谁能受得了?
“三爷,我……”
当时盛语卿真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奈何孙逸也没办法帮她。
在场三个人当中,无疑是苏韫锦说话最管用了。
僵持许久,终是苏韫锦开口道:“地上凉,盛小姐快请起吧,要不三爷该心疼你了。”
勉强算给盛语卿一个台阶下。
然而孙逸的脸色始终难看,好似吃了个哑巴亏一样。
盛语卿亦是难堪到不敢抬起头来。
气氛越发诡异。
苏韫锦却懒得再开口,径直起身就往院里走去。
见状,盛语卿下意识开口:“三太太,您去哪儿?”
苏韫锦头也不回道:“出去透口气儿,屋里简直闷死人了。”
吓得盛语卿不敢吱声儿。
而后,屋里只剩她和孙逸。
四目相对间,两人竟是无话可说。
不觉天色渐晚,孙老夫人特意吩咐准备一桌丰盛的晚膳,为的是给孙逸接风洗尘。
众人没有站出来反对的。
苏韫锦也是默许的态度。
奈何用膳的规矩太多了——孙老夫人落座以后才能动筷子;第一件事便要漱口洗手;一道菜只许尝三次……
说白了孙府就是家底不厚,偏爱打肿脸充个胖子。
规矩再多也是装模作样。
孙老夫人尚且端着架子,其他人也就不会傻到拆穿她。
大夫人尤其殷勤地伺候孙老夫人:
“老夫人,您尝尝这个鱼,肉质细腻鲜美,我给您把鱼刺都挑干净了。”
“这道汤熬了足足七个时辰,味道可美了。”
“您再试试这道菜,我给您夹。”
结果二夫人很是看不惯她的做派,翻了个白眼儿就兀自阴阳怪气起来:“大夫人真是热心肠,伺候老夫人得心应手的,反倒显得我们一无是处。”
此话一出,大夫人多少有些尴尬。
一双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过后讪讪地放下来,勉强挤出个笑脸:“二夫人惯会开玩笑。”
周围无人附和。
孙老夫人亦是不曾替她解围,反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儿。
此时正缺想要出头的人。
盛语卿自是不会错过眼前机会,斟酌片刻便开口道:“是了,二夫人只是开玩笑而已,并非是有别的意思。”
这话明显是偏袒着大夫人。
却又直接得罪二夫人。
真是有够蠢的。
苏韫锦暗自摇头叹息,转而出面主持大局:“今日的晚膳是为了给三爷接风洗尘,诸位共同举杯畅饮吧。”顿了顿,她又转头看向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位夫人,我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苏韫锦直接一饮而尽。
二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她身上,同时止不住夸赞说:“不愧是逸哥媳妇儿,为人处事那叫一个痛快。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扭扭捏捏,端的是自以为是。”
话音未落,她状似无意地看向盛语卿,只差将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彼时,盛语卿羞愧到无地自容。饶是面前摆着山珍海味,她也没心思吃一口东西。
“行了,二夫人管着点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孙老夫人才终于舍得开口说话,“吃个饭还要吵吵闹闹的,不怕被人看笑话?”
期间,孙逸始终沉默不语,时不时的灌几杯烈酒。
一顿饭草草结束。
众人却没有告辞的意思。
无非就是为了巴结和讨好孙逸——如今孙逸可是手握兵权的人,假以时日靠着关系也能分一杯羹啊。
“一个个傻站着干什么?留下来讨口茶喝呀。”孙老夫人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当即摆起脸色来,“全给我散了,乱糟糟的看得人闹心。”
所有人面面相觑。
高玥兰头一个不服气,却只敢背后小声议论:“老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逸哥儿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占着不放?”
怎料被孙老夫人逮个正着:“高玥兰,方才你说什么?”转而又将矛头指向大夫人,“瞧你这个好儿媳妇,小嘴叭叭的叫一个厉害,真是不知随了谁的。”
大夫人羞得无地自容,狠狠剜了一眼高玥兰便直接拽着她就走。
其余人见状纷纷溜了,生怕晚一步就会大祸临头。
“逸哥儿,你且留下来,”待到人差不多走干净,孙老夫人转而要求孙逸留下来,同时拉着苏韫锦的手不放,乍看上去一脸的苦口婆心,“夫妻分别五年,你们不至于无话可说吧?便是当着所有人面不好开口,如今人都散了还用得着怕什么?”
孙老夫人摆明了是希望两个人可以增进感情的。
可惜落花与流水皆无意。
这种事又岂能强求得来?
苏韫锦当即表示拒绝:“老夫人,我有事先告退了。”
连句客套话也没有。
孙老夫人仿佛看出点端倪,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竟是提起多年以前的事情:“锦儿,当初真是孙家对不住你。但是念在军情紧急的份上,你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吧。”
从未发生过?
孙老夫人便不怕天打雷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