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她的话,大婚时被抛下独自一人,苦苦守着宅院五年,遭外人指指点点的耻笑……哪一样不能把人折磨疯了?
更何况她已经死过一次,难不成还要再死一回?
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老夫人,只要你高兴便好。”
苏韫锦出言讽刺。
孙老夫人的眉头微皱,片刻后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自顾自的非要把话说下去:“如今逸哥儿平安回来了,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的,你们不如今晚先圆房。”
想得美!
苏韫锦险些犯了恶心。
孙逸亦是满脸抗拒:“祖母,暂且不要说这个。”
怎料孙老夫人就是铁了心的:“逸哥儿,你就当体谅祖母的一番苦心好不好?自古便没有夫妻不圆房的道理。从前你因为率兵打仗拖了五年,如今回来了还要继续拖多久?祖母无非是想尽快抱个重孙子呀。”
说完,孙老夫人竟是眼角含泪,一张脸只觉沧桑不少。
奈何苏韫锦未曾有过一刻动容——尽管孙老夫人从前待她不错,可是关键时候又救不了她。与其纠结过去的小恩小惠,倒不如从此一刀和过去断个干净。
即日起,她和老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祖母,孙儿并非不想让您如愿。”
孙逸下意识替自己辩解。
殊不知正好落入孙老夫人的圈套里:“既是有这个意愿,不如听祖母的话。”
孙逸只觉头疼。
渐渐的手心都冒汗了。
苏韫锦却像哑了似的不说话,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儿。
见状,孙逸没来由的一阵窝火,回过神时已然赌气道:“祖母,盛小姐有恩于我。于情于理的,我也该给她个身份才是。不如您先替孙儿做主,其余的事自然好商量。”
闻言,孙老夫人的脸瞬间垮了,言辞间颇有埋怨的意思:“逸哥儿,自打你领着盛小姐进门以后,有谁怠慢过她了?便是有人管不住嘴,你也怨不得别人。”
总算听见一句公道话了。
苏韫锦好歹心里舒服点儿。
奈何孙逸偏爱和她过不去,转而反复劝说孙老夫人:“祖母,此番行军打仗若无盛父出钱相助,恐怕孙儿唯有战死沙场。盛小姐作为盛家女儿,于我整个孙府都是有恩的呀。”
简直一派胡言!
苏韫锦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孙老夫人有心安抚她,转头便训斥孙逸:“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一门心思扑在盛小姐身上。她毕竟不是孙家人,顶多只算是你的恩人罢了。”
“祖母!”
孙逸反倒先急起来了。
“行了,嚷什么?”孙老夫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疲倦的神色,目光倏忽落到苏韫锦的身上,嘴里喃喃道,“孙家真是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呀……”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老夫人,告辞。”
说完,苏韫锦径直离开。
这次,孙老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回去的路上,苏韫锦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西厢房。
彼时,盛语卿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孙逸过来。
整个人仿佛泡在蜜罐里。
及至看到来人是苏韫锦,她顿时难掩满脸失望,片刻后仍要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知三太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乍一听好似她才是孙家女主人。
苏韫锦根本懒得跟她废话,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恭喜盛小姐,不久你就该有个身份了。”
什么?
盛语卿显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道:“三太太何出此言?即便我是三爷领进来的人,我也从来不曾想过和您争什么……”
是了。
盛语卿又会想要和她争什么?
无非想要她的命了。
“盛小姐,奉劝你一句,”敛了思绪,苏韫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一旦选择蹚孙府这趟浑水,你也就无路可退了。”
说罢,她径直走人。
可笑盛语卿却认为她是单纯吓唬人的。
哪怕身边的丫鬟好言相劝:“三太太从不说假话,盛小姐最好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结果盛语卿反手就打了丫鬟一耳光,顷刻间变得盛气凌人:“凭你个丫鬟也敢教我做事?也不掂量自己有个几斤几两。”
可怜的丫鬟被吓到面如土色,颤巍巍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另一边。
孙逸仍然坚持劝说老夫人:“祖母,盛家可谓有权有势,我断不能叫盛家女儿受委屈的。”
孙老夫人好歹明事理:“谁不曾受过委屈?凭什么盛家女儿就得有人捧着?依我说,你便是上辈子欠的苏韫锦。”
听到苏韫锦三个字,孙逸的神情稍有不自然。
奈何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大不了孙儿另想办法补偿她。”
补偿?
拿什么补偿?
“如今的孙府已经大不如前,只怪祖母始终自欺欺人,”提起孙府的处境,孙老夫人不由得愁容满面,“你若有心,便不要再提盛小姐好不好?”
老夫人已是近乎哀求的意思。
奈何孙逸就像走火入魔一般,完全就是固执己见:“祖母不就是为钱发愁?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根本不难。祖母聪慧睿智,何尝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诚然,孙老夫人确有想法。
若是盛家愿意慷慨解囊,便是只能解决孙府的燃眉之急也算好事儿。
偏偏她有些自恃清高,所以迟迟不肯开这个口。
“祖母,该低头时便只能低头了,”孙逸最后劝说一次,“孙府不能靠着嫁妆吃一辈子,您且仔细掂量着吧。”
话音刚落,孙老夫人陡然间眼睛都睁大了:“……你都知道了!?”
见她如此反应,孙逸便心下了然。
想不到苏韫锦所言非虚。
孙府竟在五年时间里衰败至此……
可是话又说回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假以时日,他定要亲手铲除祸害的毒瘤!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熬不住了,”大概再也经受不住利益的诱惑,孙老夫人渐渐的开始妥协了,“你且自己看着办吧,我是再也管不了了。”
片刻后,她又仿佛是安慰自己般:“幸亏苏韫锦是个识大体的,否则你叫祖母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孙逸难得不争辩,低头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祖母尽管放心,孙儿不会刻意冷落了她的。”
光是嘴上说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