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人

晚上九点，我抱着个一人多高的布包，从出租车上下来。

面前是一栋二层高的联排小别墅。

这里是苏倩给我的她家的地址。

中午的时候，在我提出来那个特殊要求之后，苏倩并没有太犹豫就同意了。

然后我们约定今晚就来她家，解决她的噩梦问题。

说实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用纸扎驱邪避异、替人挡灾的法门，我虽然从小就学，但师父没让我用过一次。

我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祖师爷传下来《纸扎秘籍》里面说的那么神奇。

我思考了一下午才决定，先不做纸扎人，先用纸扎物试试，管不管用的今晚就知道了。

叮咚！

按响门铃后没多久，苏倩就开门出来了。

隔着铁栅栏院门看到只穿了一身轻薄睡衣的她，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小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答应你了，我当然要来。”

随着苏倩一起进院子往屋里走，装饰奢华的小别墅、干净整洁的屋内摆设，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脚。

“门口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你自己换吧。”

苏倩去倒水了。

我把带来的布包放在墙角，伸手打开鞋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女士鞋，接着是一排男人皮鞋。

我愣住了。

苏倩不是说她一个人住在这吗，怎么还会有男人的鞋在鞋柜里？

“那是我朋友的，这别墅也是我朋友给我住的。”

苏倩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听不出任何情感，但这样的解释，让我对她的“待业”有了更明确的猜测。

有钱人养在外面的“金丝雀”。

苏倩的形象条件有资格成为那样的人，就是太可惜了。

“你，喝点水吧。”

苏倩站在沙发旁，换好拖鞋的我站在门口，孤男寡女深更半夜，气氛相当微妙。

“那个，我不渴，你，你睡觉吗？”

话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哪有到了人家家里，直接就问睡不睡觉的。

“那什么，我先和你说说具体怎么做吧。”

调整好情绪，我就开始告诉苏倩，怎么帮她解决噩梦的问题。

其实，我帮苏倩也是有点小心思的，我又不是圣人，不可能看见谁有难就去帮，我不图苏倩的钱，那我图什么，不就是图她的人吗。

今天中午在店铺门前，我看她长得好看又哭得凄惨，才鬼使神差一样答应帮她。

我也是想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和美女产生点浪漫的故事。

可来到这，也大概猜到她的身份之后，我的心思就淡了。

愿意当“金丝雀”的女人，哪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市井小人物，早早帮她解决问题，权当是实验一下我从小就学的纸扎技艺了。

具体的操作流程也很简单。

我做了个纸扎树，因为在苏倩的梦里，最清晰的两种东西，一个就是树，另一个是追她的女人。

我不敢直接做纸扎人，因为师父说过，能用纸扎物就坚决不用纸扎人。

当然，这次做的这棵纸扎树与普通的纸扎物件有不一样的地方。

我在里面糊上了三片树叶。

苏倩如果能记得梦里的那棵树是什么树，相对来说会好办一些，可她不记得树的品种，我也只能选取了杨、槐、梧桐这三种最常见树木的叶子。

实物糊进纸扎里面，这是用纸扎驱邪避异最基本的操作。

“这棵树就放在你的床头，你该什么时间睡觉就什么时候睡，不要刻意去想纸扎树的事。我会在客厅待着，等你睡熟了，我再进卧室，只要你别反锁门就行。”

听我把话说完，苏倩待着疑惑的目光打量我带来的纸扎树。

“这样就可以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告诉你就不灵了。”

实际上，然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纸扎秘籍上的记载只有一些关键术法，没有具体的事例可供参考，我也只能看情况随机应变。

我和苏倩在客厅里尴尬地做了几分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聊的，她就起身回卧室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等再想起来看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苏倩应该已经睡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房门是虚掩的，并没有关上。

不明白苏倩怎么就那么放心，让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在她家里，连卧室门都不关好。

推开一条门缝，隐约可以看到苏倩躺在床上，盖了条轻薄蚕丝被。

幸好她没有睡觉蹬被子的习惯，但是看到床头柜上叠整齐放好的那件轻薄睡衣之后，我又忍不住使劲咽了口唾沫。

家里有个外人在，就这么连睡衣都不穿了吗？

轻微而又有节奏的呼吸声，证明苏倩已经睡熟。

我轻手轻脚走进去，强压内心的躁动，就依靠着床尾正对的墙壁缓缓坐在地上。

这个位置正合适，能看到床上的任何动静。

夜色越来越深，我也记不清自己打了几次盹，反正每次快睡着的时候，头一歪就会惊醒。

再一次强打精神睁开眼的时候，我下意识往床上看，只一眼所有的困意瞬间消散。

不知道苏倩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压了下去。

卧室里小夜灯的光很微弱，看不太清。

可也正是看不十分清楚，才像有猫爪挠心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扶着墙壁站起身，快步就往外面走，我现在需要凉水洗脸让自己冷静冷静。

洗手间就在卧室隔壁，出门转个弯，抬手摸索着墙壁去找洗手间的电灯开关。

按理说，任何人家的电灯开关都会设计在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可我一摸没摸到，再一摸……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