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预演

女友死后，警察竟让我复述我们吵架的每个细节，精确到标点符号。

我以为这是常规操作，直到他们问我：

「你喜欢用左手还是右手，捅死她？」我叫陈硕，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天。

审讯室的灯，白得像太平间的裹尸布，明晃晃地照着我的脸。

对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个警察。

老的那个姓李，眼皮耷拉着，像两扇关不上的旧门，透着一股子司空见惯的疲惫。

年轻的姓张，坐得笔直，眼神像鹰，恨不得在我身上啄出几个洞来。

「陈硕，28 岁，远星科技高级软件工程师，跟死者林晚是恋爱关系，同居两年。对吗？」老李慢悠悠地开口，像在念一份与他无关的悼词。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昨晚十一点零三分，你跟林晚在家中发生激烈争吵，内容是关于你疑似出轨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我猛地抬头：「我没有！」

「我们问的是，有没有吵架，不是问你有没有出轨。」小张的语气很冲，像吃了枪药。

「……吵了。」

「很好。」老李似乎很满意我的配合，他推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家客厅。

或者说，曾经是我家的客厅。

米白色的沙发被染成了扎眼的暗红，中间倒着一个人，是林晚。

她穿着我们纪念日时我送她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此刻却像一朵被暴力揉碎的百合。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说说吧，吵架的细节。」老李说。

「就是……一些气话。」

「比如？」

「她说我不爱她了，说我外面有人了，我辩解，她不听，就……吵起来了。」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老李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要听的是——原话。」

我愣住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你说的每一个字，包括语气、停顿，甚至是标点符号。」

我大脑一片空白：「警官，这谁能记得住？」

「你必须记住。」小张「啪」地一拍桌子，「这是为你好。」

复盘吵架精确到标点符号？这是破案还是在做阅读理解？

我努力回忆。

「她说：『陈硕，你真让我恶心。』

我说：「你又发什么疯？」

她说：「我发疯？你敢说你跟那个新来的实习生没什么？」她用的是问号，但语气是肯定的。」

老李点点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然后我说：『人家小姑娘才刚毕业，你别瞎想行不行？』

她说：「呵」，这个「呵」是嘲讽的，你懂吧？

她说：「男人都一个德行！」用的是感叹号。」

我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和女友最私密的争吵，一字一句地剖开，连情绪的起伏都做了备注。

他们听得极其认真，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舞台剧。

这诡异的场景让我脊背发凉。

两个小时后，我口干舌燥，感觉身体被掏空。

老李终于放下了笔。

「很好，逻辑通顺，情绪饱满，动机明确。A+。」

A+？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在给我打分？

小张从物证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我面前。

那是我家的刀，我认识那个木质的刀柄，上面还有一小块被我不小心磕掉的缺口。

只是此刻，刀刃上沾满了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东西。

「凶器。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非常干净，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小张说。

我的血瞬间凉了。

「不可能！我昨晚吵完架就去书房通宵加班了，我根本没碰过……」

「你碰过。」老李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你就是用这把刀，捅进了林晚的腹部。一刀毙命，非常专业。」

我感觉天旋地转。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我昨晚因为一个紧急的 bug 在书房熬了一夜，早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幕。

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警官，你们搞错了，真的不是我！」我几乎是在哀求。

老李看着我，耷拉的眼皮下，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陈硕，我们不是在问你是不是。我们是在帮你构建一个『事实』。」

我彻底懵了。

「什么……事实？」

「一个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在情绪失控下激情杀人的『事实』。」

我的大脑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根本理不出头绪。

小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抛出了那个让我永生难忘的问题：

「现在，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行凶时，你更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