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会写大公主一样的字,大公主虽死,可杨剑又没见到尸体。写封信过去,冒充大公主斥责杨剑,也许,他会信呢?”
邱喆有些哭笑不得,“杨剑不傻,只是封信,没有公主的私章,他如何会信。公主的私章,我们找不到,也不知道在哪儿。”
长乐平静的说,“我知道在哪。”
邱喆不可置信的看过去,“不可能。你如何会知道!”
肖恒死死地盯着长乐,长乐神色不动,“因为我是大公主的人。”
邱喆骇笑,“狄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长乐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随便说,去看一看私章藏不藏在我说的位置不就知道了。”
长乐带路,三个人一起到了永和宫。
迈入这里,邱喆和肖恒都沉默了。长乐没心思管他们心情如何复杂,她长驱直入直奔卧榻左侧的花盆,将花盆里的泥土倒了出来,从中取出把钥匙。用钥匙打开了首饰柜,柜子里空无一物,她探手进去,摸到柜子顶上的隔板,从上边拉出了个暗格,公主的私印就在那儿。
“公主的私印是一分为二,这一份刻的是长乐。在杨剑手里的是未央。”
肖恒持着印信,神色晦涩不明,声音沙哑道:“你是何时成了大公主的人的?你们怎么联络的,她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长乐指了指桌台,“没有隐藏过,从来都是书信往来。只不过我的字与大公主的字如出一辙,所以没人留意过吧。至于什么时候是大公主的人的,跟陛下差不多的时间吧。大公主从军中回宫后,教导陛下的时日,也一并教导了我。陛下是亲授亲传,我是书信教导。”
肖恒愣了一会突然问道:“她想立你为皇后?”
长乐满嘴的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应付他,哪想到他的脑回路竟然转到了这上面去。
这个锅长乐才不肯背呢!否则他又要记恨她操纵他的婚姻了。
长乐笑了笑,“陛下说笑了,不提身份这些,单看奴婢的容貌,也知道绝不可能吧。当初陛下钦点的皇后,大公主不是只字未提意见么,只说陛下喜欢便好。”
肖恒的面色不知怎么更差了些,他将印信交回给长乐,“给杨剑的信,你来写。”
长乐接过印信,收到了随身的香囊里,“好。”
发给杨剑的信,很快就传了出去。大公主的语气,大公主的字,还盖有大公主的私章。
杨剑的军队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行,却给京中送了个消息,想要退兵,让大公主前去,将士自卸盔甲,不敢不降!
长乐笑了笑,“他当然是要见到人才肯信的,他又不傻。”
邱喆气乐了,“狄姑娘也知道他不傻,那如今我们上哪去弄个大公主给他?狄姑娘,你别说这回也是你,便是我也能分得出大公主与你的区别,更别说杨剑从小几乎是跟着大公主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长乐耸了耸肩,“没准他眼瞎呢。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他现在不是停下来了么?最差也不过是他把我砍了,也总能给中路军和南路军攒出几日整顿进军的时间吧。”
邱喆……
肖恒在一旁说到,“这样就是让你去送死。”
长乐摆了摆手,“哪至于。陛下给我个手书吧,免了此次被雍王蛊惑的将士和杨剑的死罪,带着手书的懿旨,臣才好上路。至于送臣过去的人,就麻烦邱大人一趟吧。杨剑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点名道姓指出来了邱大人。他若是能信我这一遭,邱大人也就顺理成章脱了罪。他若是不信,将来攻上京城的时候,邱大人也会被推出去,还不如现在去,性命和尊严至少还可以保全一个。”
邱喆苦笑一声,拱了拱手,“不敢不从。”
手书很快就拿到了,长乐在自己的房间收拾着东西的时候,肖恒进来了。
他坐在一旁,看着长乐忙着打包厚的衣物和便服,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恨我杀了长姐?”
得,忙得要死的时候,还得给这位爷做心理疏导。
长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陛下想要为母报仇,奴婢理解。”
肖恒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我不是想为母报仇。太后和长姐都对我很好,一个未曾谋面的母亲,不值得我花多少的心思。我那时查这些,只是因为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她的亲弟弟。”
长乐……什么玩意?
她刚觉得自己解开了谜底,现在肖恒就告诉她什么杀母之仇都是假的,都是借口。你嘴里有句真话吗?你们那说真话属于冒犯祖宗是吧?
肖恒看向她,“我杀了她,是因为我心悦她。”
长乐一瞬间所有的汗毛都直直的竖了起来,根根站立分明。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肖恒看见她的表情,扯了扯嘴角,“你看,连你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她呢?从我知道我爱上她,想要占有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十二岁吧,我第一次梦遗了。梦里那个女子,什么都好,我亲吻她每一寸的肌肤,啃噬她的柔软,她的长腿缠着我,喊我阿恒。我欲仙欲死,将她转过身来,她是长姐,我一哆嗦,射了。”
长乐扶着额头开导他,“陛下应该多读点书的。书上说其实很多年少的男人第一次梦遗的对象都是自己的亲眷,因为他们没有太多接触别的女性的机会。”
肖恒像没听到一样,接着往下说:“第二天,我再去她那里,就觉得不自在了,我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看她的胸,她给我讲政事,可我不停地走神,惹她生了气,训斥了我一顿,我心中松了口气,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是到了第三天,我又不甘心了。我去跟她撒娇,要跟她一起睡,她磨不过我,陪我小睡了一会。那时候她真的好累,睡着了眉眼都温软下去,我不敢碰她,我知道她从军时候养成的习惯,一碰就会醒,只能隔空描着她的眉眼。我装着自己睡着了,挤进她怀里,她以为我做噩梦,就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装着睡熟了不知道,在她胸前蹭了蹭,她就起身了。那天之后,我梦到她的次数就更多了。我在梦里叫了她的名字,被服侍我起居的丫鬟听到了。”
“那时候我怕极了,我将那个丫鬟拉上了床,变成了我的人。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磨那丫鬟,只有一点,我让她叫我阿恒。叫的不好,我便打她。她很聪明,为了少挨些打,在床上什么话都肯说,她会跟我说,阿恒,饶了姐姐吧。阿恒,姐姐不行了。我每次听了,就待她好点。可下了床,我又恨她!我恨她听到了我的秘密,恨她不是阿姐,恨她的胸脯不如阿姐软,腿不如阿姐长,脊背不如阿姐的挺直,所以下了床我又会虐打她,她承受了我所有的阴暗的怒气。”
“我虐待丫鬟的事被阿姐知道了,她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她说我毫无怜悯之心,欺凌弱小。我很委屈的说,我只是喜欢她,是她在床上不顺从我,我才气的,其实气完了,我仍然宠她的。珠宝玉石珍宝美器,但凡是好的,我都给她的。”
“阿姐呆了,给我选了秀。她以为我只是情窦初开,没把握住自己的身份,不懂床笫之事如何为好,这才对身边的小丫鬟下了狠手。我表面应了选秀,其实心里怕极了,我怕她知道我在床上都玩了什么花样,我怕她知道我所有的肮脏心思都是对着她。我跟选秀出来的嫔妃们行床笫之好时觉得乏味极了。没有人会叫我阿恒,没有人会自称姐姐,只有那个小丫鬟,也封了下等的顺常。”
长乐的脸色变了,她想起一件往事,曾经确实有个皇帝的妃嫔跑到她跟前说,有要紧事跟她说。可那时候她正好有个紧急的政务要去处理,哪里有功夫管后宫的事。只说了一句,后宫的事去找皇后,就匆忙忙的走了。等她忙完,也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肖恒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继续回忆着往事:“后来那顺常起了二心,她跑去找阿姐,我不知道她要去找阿姐干嘛,但我知道她不能再活着了。所以我叫人毒死了她。从那之后,我连后宫也很少去了。我不敢再动宫女,已经选了秀,还接二连三的动宫女,我怕阿姐会起疑心。我也懒得动嫔妃,她们没有一个人像阿姐,连装都装不像。这世上只有一个阿姐,可是她不属于我。”
长乐木然的坐在那儿,觉得自己像块木头一样僵了,连胳膊都不会抬了,脸上的肌肉都不会动了。
她人生的上半场里,不是在边关前线拼命,就是在宫中朝堂处理事务。情色二字,她碰都没碰过,也丝毫不懂。
人生的下半场里,她得过且过,若不是杨老虎反了,她大概也就是查明白了或者自以为查明白了自己的死因,而后出宫按部就班的规规矩矩的嫁人。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弟弟,对她起了那种心思。甚至,为此不惜杀了她。
好一会,长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怕她知道真相,会杀了你。于是你动手杀了她。”
肖恒仰起头,泪水从他白皙的脸庞顺着下巴滑落,“你也是她教出来的,你说,如果她知道了我的心思,会不是杀了我?”
长乐只思索了片刻就肯定地说,“会。”
肖恒低下头去,“我也觉得会。”
当然会啊,她是从未受过委屈和制约的大公主,要她顺从自己的弟弟,爬上弟弟的床,除非她肖长乐疯了傻了!
既然不可能,就要防患于未然,皇帝的权势越来越大,到他亲政之后,她退居幕后,那时候他若还是贼心不死,她要如何逃脱呢?动用军队,只为了私事,为了不当皇帝的床上玩物?那不是她长乐能干出来的事。
军队,就是为了国为了民而存在的。那她能怎么办?
束手就擒亦或干脆一死?她都不会。她会利落的杀了肖恒,换个弟弟扶持。
长乐按了按额角,心中五味杂陈:“陛下如今对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肖恒盯着她的脸,抬起手来摸着她的脸颊,长乐一颤,忍着没有动。
“你要死了。杨老虎会杀了你的,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冒犯我阿姐。我的事无人可说,无处倾诉,你像阿姐,所以我想告诉你。你说,如果你是阿姐,你会恨我吗?”
长乐想了想,摇了摇头。
肖恒扯了扯嘴角,“他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却是人之将死,也不说实话。”
“陛下,如果我是大公主,我想我是不会恨的。因为虽然不能体会你的感情,可是,如果代入到你的身份里,我想大公主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不,或许,在她第一次梦里的对象是你的时候,就会杀了你。”
肖恒瞪大了双眼。
长乐叹了口气,她自己不懂感情,也就没有关注过这孩子的感情线走歪了的事。她们皇家的孩子,薄情薄幸的多,重情重义的少。
如果肖恒是为了给他亲生母亲报仇,长乐会觉得失望,因为他辜负了母后的养育之恩。
如果肖恒是为了尽快的掌权,长乐也会失望,因为在他毫无把握能掌控朝廷之际动手,长乐会觉得他蠢,辜负了自己和太傅多年的教导。
可如果是为了这份不能告知于人的感情,长乐觉得可以理解,因为如果这个事情被长乐知道了,长乐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废了他甚至杀了他。他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对于他们有威胁的,一定要铲除。站到了生死面上的人,愿赌服输,反而没有怨恨不甘。
“她死啦,”长乐摸了摸肖恒的头,“以后,你不会再有心结了,她再不能杀了你了。”
肖恒垂泪,蹭了蹭她的手心,“你这个样子,好像阿姐。我好想留下你,但是我不能。我已经没了阿姐,不能再没了江山社稷,否则我就真的无颜在地下再见阿姐了。”
“你说,我以后还会遇到一个像阿姐那样的人吗?陪伴我,哄我睡,轻轻拍我的后背,替我擦去嘴角的饭粒,给我讲政事,永远站在我身后,从不会害怕。会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阿姐了。她为什么不是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是你呢?”
她为什么不是你呢——她为什么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呢?
你又为什么要是你呢——你又为什么才是解决困境去送死的那个人呢?
长乐无言以对。
朴实煎蛋2025-03-23 06:34:06
我在梦里叫了她的名字,被服侍我起居的丫鬟听到了。
茉莉友好2025-03-11 18:57:42
薛太傅看着肖恒,神色淡了下去,陛下,太医院的院首和院案陛下都不信,只愿意去信你自己乐意信得。
蜡烛甜美2025-03-02 02:06:41
大公主早与我等言明,由我日常教导陛下,她会在晚间抽空将折子挑给陛下,让陛下学着处理政事,大公主可做了。
外向方刺猬2025-03-15 22:49:31
长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恍然大悟,原来,是祭拜大公主啊。
瘦瘦等于山水2025-03-15 21:19:43
要不然光是她病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就能劝退好些人家。
甜蜜给爆米花2025-03-24 20:51:02
走到一半,旁边的小丫鬟凑过来对着扶摇耳语了一句,长乐耳力一向挺好,听到了小丫鬟的话,面色古怪了一下,而后只做不知,含笑与扶摇告别。
镜影替魂镜面蒙着层厚厚的灰黑色浮灰,像是被岁月盖了层纱,我用袖口匆匆擦开一小块,露出底下暗褐色的镜体——它并非现代镜子的银亮,而是带着年代感的哑光质感,照出的影子比我本人瘦一圈,脸色青得发灰,眼窝也比实际更深,可那股藏在眉眼间的倔强与哀愁,正是我画了几天都抓不住的民国韵味,让我心头一紧的同时,又生出强烈的占
穿书后我拒当舔狗,冰山总裁拿千万求我别走秦氏集团的总裁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商业伙伴和……未婚夫的?”我这是在威胁她。用她最在乎的名誉和事业。秦知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她会同意的。因为在秦知语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比她的事业和掌控感更重要的。一千万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
我死后,请忘记我林晚让安安走在前面。“带妈妈回家。”安安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完全失去了方向。她开始急促地喘气,手指绞着衣角。“想想刚才怎么走的!大树!邮筒!”林晚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尖锐。安安被吓得一哆嗦,胡乱选了个方向迈步。走错了。林晚没有立刻纠正,而是跟着她走了一段,直到彻底走错,才冷硬地把她拉回来,重
我死后,恨我入骨的姐姐和妻子怎么同归于尽了十八岁那年,姐姐们收养了一个新弟弟。于是,曾经为了救她们而变得痴傻的我,开始被厌烦。弟弟的画脏了,要怪我。弟弟感冒了,要怪我。后来,弟弟因为我被绑架。姐姐们终于崩溃,对我说:“季星骁,算姐姐们求你,你替小川去死好不好?”我仰头,看了看姐姐们通红的眼眶,说:“好”。
婆家扶弟魔,我反手买下老公公司浩浩荡荡地搬进了我的房子。她们说我娇气,说外卖没营养,说智能家居是歪门邪道。她们翻我的衣柜,用我的化妆品,还把我的书房改成了储物间。她们甚至想让我卖掉婚前财产,去给小姑子买房。康博总说:“我妈不容易,我妹还小,你多担待。”直到他们联合起来,逼我拿钱给婆婆做手术时,我才明白。有些人,你给的越多,他们就
王爷,和离后我成了你皇婶被北境君王看中的女子,如今是何等风光。或许,他也该有所表示了。第十四章两国商会,艳惊四座景帝宇文澈对苏晚的公开招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苏晚的名声,一时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羡慕、嫉妒、探究、巴结……各种目光纷至沓来。苏晚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她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