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归来

等程云霆带人赶到，我正拿手帕抹泪。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和小春端着补汤过来时，她已经……”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程云霆烦躁地看了看小春手里的汤碗，挥挥手让我赶紧走。

“哭什么！烦死了！”

“最讨厌你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别在这里碍事！”

“不就是府里死了个丫鬟，拖出去埋了！”

我转身时，看到程云霆铁青的脸。

当晚，听说程云霆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要找一个下毒的奸细。

短短几日便死了三人，他肯定要疑心了。

他身边的小厮来找我时，正看到我吐了一口血在帕子里。

我抱歉地笑了笑。

“我身子一直不好，吓到你了吗？”

“可是程云霆找我有事？”

在我平静的注视下，他送上两株人参。

第二日，程云霆又差人送来补品。

还仔细问我最近吃了什么、接触过哪些人。

程云霆猜测是身边人下毒，很有道理。

我相信再多些时间，或许他能查到我头上。

毕竟我下毒手段粗糙。

可是已经晚了。

最多五日，他也要死了。

第一口血吐出来时，他正在用午膳。

所有食物都要验毒，再专人尝过，才可入他的口。

看到桌上的红色，程云霆眼里满是震惊和惶恐。

他摔了桌上所有的杯盏，宣布将所有伺候的奴才全部打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

他不知道，小春在我的命令下开了小门，偷偷放走了所有下人。

程云霆甚至进宫求了太医诊治，结论都只有一个。

油尽灯枯之像！

最终，我坐在他床前绣花，也等待送他最后一程。

程云霆看向我的眼神慢慢软化，有掺杂了无数悔恨与懊恼。

“鹤娘，如果当日我选择的是你，是不是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你性子柔顺，定不会像柳蓉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也就不会有人，拼着性命也要害我！”

说到最后，他眼里竟有泪花闪动。

我最爱看的，就是他们后悔。

畅快从心口一路蔓延，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程云霆以为我也要毒发，眼神越发悲凉。

“谁能知道，偌大将军府最后一人不剩？”

我咳着咳着，就笑了。

“不，会剩下我一人。”

“当年负我时，可想过会有什么下场？”

“你不会想。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负了便负了，就算我因此死去，也只是我自己不争气。”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只要你后悔！”

程云霆目眦欲裂，想来掐我的脖子。

“毒妇，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可他已经动不了了。毒已经蔓延全身，他的口鼻里全是血。

在我冷眼注视下，他的咒骂渐渐低下去，很快没了气息。

我立刻转身收拾了一些细软，下人们帮我一把火烧了将军府。

我和小春一路南下，去了江南。

江南温暖，养了几个月，我的身子好了不少。

好像，还能再活几年。

小春帮我端来补药，心满意足地看着我。

“小姐气色好多了，定能长命百岁。”

我不奢求百岁，苟且偷生足矣。

在阳光下，享受还剩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