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

昏暗的小屋子里面，两名警察站在我的面前，一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说，为什么杀人？”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这么问我了，我想要摇头，却摇不动，因为被殴打过度，浑身上下都好像散架了一样，稍微动一下都痛得要命。

见我没有回答，警察又是一鞭子抽下来，我胸口红彤彤一片，都是被鞭子抽打的。

我咬牙挺着，知道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杀人，我可算是完了。可是我也知道，就算我不承认，他们也会逼着我承认，这只是时间早晚的关系罢了。

警察还想再抽我几下，审讯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小警员，在审讯员的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审讯员收起资料，冲我啐了一口，说：“算你好运，走。”

说完，审讯员就跟另外一名警察离开了。

随后，我被带出审讯室，我的衣服物品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只是我钱包里面的钱一分都没有了。

我不敢问，也不用问，一定是被他们拿去了。

我愤恨的看了这些人渣一圈，差点又被他们拽过去揍。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像我这样没权没势的人只能忍，跟他们斗，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愿意放我出来，这样他们不就没有了嫌犯，不能破杀人案了？在出了派出所的时候，我看到郜旋站在外面，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郜旋知道我被抓，他就赶紧来给我做保释，他贴了点钱，加上平时跟警察也都有利益交集，所以大家也都看他的面子，不予计较，把我给放了出来。

其实，他们毫无证据的扣押我30多个小时已经是不合法的了，但无奈我人言轻微，也拿他们没办法。

郜旋说：“水哥，你也别难过，他们就这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了，在地方上，他们就是大爷，能忍就忍吧，你只要平安无事就好。”

他说的没错，能忍就忍吧。

郜旋带我去洗了澡堂子，又换了几件新衣服，吃了大餐，整个人才算恢复了精神。

酒足饭饱之后，我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虽然侥幸从警察手里活命，但是女鬼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一天就不能算安稳。

小赵跟老王头先后殒命，而且死状相当诡异，他们口中的蝴蝶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疑团一直困扰着我。

郜旋抽了口烟，说：“水哥，你就听兄弟一句劝，跟我去见见大师吧。”

上次郜旋让我去见大师被我一口拒绝，这回他再次邀请我，我本来还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看看就看看吧。

在市里有一座苦田寺，寺庙不大，一共就住了七八个和尚，其中有个老和尚，法号苦蝉，是寺庙的住持。

一路上，郜旋都在跟我吹嘘苦蝉大师的厉害，什么所到之处，神鬼避让；人不出寺，尽知天下事。说的神神叨叨，让人一听就觉得是个骗钱的老神棍。

终于，在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两个人来到了苦田寺。

寺庙倒是不大，前后仅仅三进，比那些山里的大寺庙不知道寒碜多少倍。其实这也难怪，山里的寺庙都是经历多少年留存下来的，加上山上的土地价格便宜，寺庙自然很大。而市内寸土寸金，寺庙注定大不到哪里去。

寺庙虽然不大，但是人却不少。

从最里面开始就有人开始排队，一直排到寺门外，形成一道长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人眉开眼笑，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像是家里死了人一样难看。

这些人都是来苦田寺找苦蝉大师求卜问卦的，每个人想要问的事情各不相同，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我看了看那长长的队伍，就算一个人问五分钟，等到我的时候估计也已经天黑收摊了吧。

我正在苦恼了，突然，一个小和尚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跑出来就朝着大伙儿问道：“来的香客中有没有一位叫做陈水水的公子？”

我一听是我的名字，赶紧举手说：“是我。”

只是奇怪，我跟郜旋刚来，还没来得及通传，大师怎么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呢？

郜旋得瑟的向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吧，苦蝉大师名不虚传吧。

我跟着小和尚来到了大雄宝殿，见到一位白发白须，面上尽是皱纹的老和尚，看样子，得有八十岁。

老和尚就是苦蝉大师。

大师缓缓抬眼看着我，露出一丝笑容，伸手示意我坐下。

我被大师看的有点不安，不知道大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大师盯着我的双眼，更开心了，自言自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喂，大师，有话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你这样说话我好糊涂的。

我刚想开口把我的事情说一遍，大师却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开口，我知道你所求何事。”

不是吧，这么神？我看了眼郜旋，看看是不是他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苦蝉大师。郜旋耸了耸肩，示意他可什么都没说过。

苦蝉大师闭上双眼，说：“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万事万物皆从心过，纵是不发一言一语，也尽知天下之事。”

说的这么邪乎，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师问我：“水公子，你可知人体的主要元素有哪些？”

额……我高中念完就出来打工了，成绩差的不行，元素周期表我都背不全，你问我人体的主要元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再说了，这跟我最近遇到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苦蝉大师微微摇头，说：“不懂天时，不知地势，不明阴阳，不晓五行。水水啊，你以后的路，难走啊。”

我实在忍不了了，问大师：“大师，你就不要兜圈子了，您直接告诉我，我最近碰到的那个女鬼，到底要怎么才能干掉她？要不你给我一道符，我收了她。”

大师哈哈一笑，说：“符咒法术，收的了鬼，却收不了心。水水，你要记住，人有人道，鬼有归途，人不犯鬼，鬼不犯人。若是鬼犯了人，必有其因。你不想有恶果，必先解其因。化解鬼的怨气，消除人鬼的恩怨，这才是收鬼收心的不二法门。”

我听得糊里糊涂。

大师接着讲：“回到刚才谈的事情，人体是由48.4%的碳元素、23.7%的氧元素、12.9%的氮元素、6.6%的氢元素以及许许多多的微量元素构成。”

我一愣，大师你生物化学学得不错嘛。

“但是，即使将所有的元素都凑在一起，也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人。即使将所有的元素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和好，也成不了人。水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苦蝉大师说道：“那是因为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

“灵魂。”

我恍然大悟，人最重要的，不就是灵魂吗？

大师说：“人死之后，灵魂进入地府，转世投胎。但是，若人惨死，心有不甘，灵魂继续在人间徘徊，就会成为鬼。徘徊的越久，杀的人越多，怨气越大，鬼就越强。”

原来，这就是鬼的来历。

苦蝉大师对我语重心长的说道：“想要除了那鬼，只有找到因果关系，方可化解。”

额，虽然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啊！

苦蝉大师挥了挥手，身边的小和尚端过来一个木盒子。大师打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薄册子，放到我的手里。

我将薄册子翻开，里面一个字都没有，空白一片，这根本就是一本白纸书啊。

大师笑了，他看着我的双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终有一天，你会看到字的，只要你的这双眼睛，睁开。”

苦蝉大师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饱含哲理，我这么一个屌丝根本不能参透其中的道理，弄得我头大不已。

等我再看大师的时候，发现大师的身上隐隐约约有金光乍现。

大师笑着说：“浮屠所托，心愿已了，快哉，乐哉。”说完，哈哈大笑。

连笑三声，苦蝉大师突然断气，双目闭上，没了气息。

苦蝉大师就这么圆寂了，留给我一本空白无字跟一堆听也听不懂的禅语，就这么离世了。

大师啊大师，您好歹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消灭那个女鬼，然后再圆寂啊，你这弄得我很难办啊你知不知道？

我问小和尚，这寺庙里面有没有符啊八卦啊之类的东西，让我带回去防身驱鬼。

小和尚说他们从来不做符咒，至于八卦，那是道家的东西，不是他们佛门的东西，他们就更不懂了。

得，大老远跑来一趟，就得到一本根本没啥用的无字白纸书，给苦蝉大师送了个终，对付女鬼的办法还得我自己去想。

我把无字白纸书收好，跟郜旋离开了苦田寺。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苦蝉大师临死前对我的一番托付，到底有什么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