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不只是砖瓦木梁……”
天色不知何时开始暗下来了,夕阳退到了高楼后面,霓虹灯太远,照不到这城市的末梢,淡青色的天光笼在左央脸上,将少年的脸庞勾勒出坚硬的轮廓,他叹了口气,一团白雾在嘴边氤氲,显得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
不过短短的两三年,这张脸却和刚入学时的样子相距甚远,不是说皮肤或者脸型,而是眉眼之间的气息,曾经青涩的照片被夹在学生证里,已经有些褪色,只有“古建筑修复系”那几个黑字依旧清晰,一笔一划都刻在左央的心里。
这是他的专业,他未来的生活,也是背在肩头沉甸甸的“使命”,在这个新鲜事物横冲直撞荡平一切的时代,他的任务就是与时间对抗,从那滚滚洪流中抢下来什么。
可自己能抢下来什么呢?信息膨胀爆炸,世界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变化,闭眼睁眼睡一觉的功夫,再打开朋友圈几个小时都看不完,收藏起来的“影史Top100”还没看完,新番就已经更了几百话。
在我们背后,还有那么多尚未来得及咀嚼的知识,古人每天睡四个小时,一生都在博古览今,我们还没来得及把简读本看完,新的内容已经更新换代几次,大量的知识令人从愉悦转为焦虑,那么多新生事物在耳边聒噪,还哪有时间去看几千年前的笔墨?
可这不是左央想要的生活。
科技固然是好的,包括对古建筑来说,一些新的技术和材料能弥补技术断层留下的缺憾,能让很多建筑重见天日,但我们是不是太快了?还没想明白那些建筑的根源,就想着用新颖的笔墨在上面涂改,真的对吗?
左央一直觉得建筑比大家想象中重要,在信息化时代里,很多深刻的东西被缩略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标题,就像建筑,“地标”、“文化”、“经济发展的缩影”,我们对这些定义标签耳熟能详,然而对其真正本质,却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
建筑不光是砖瓦或单纯为人类提供使用功能的物件,更不仅仅只是人类对于创意和想象力的炫耀和自嗨,它更像是衣服,或者名片,左央记得小时候哪个同学家住的房子好,脸上就有面子,听起来虽然虚荣,却也现实。
建筑是一个国家的名片,更是一个文明的外衣,我们如何对待它的过去和未来,就决定着世界如何看待我们。
“我说完了。”左央摆出一副无赖劲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经理没再提杀人的事儿,“那就说说钱吧,你的工钱,我还是要给,不过这瓦坏了你也得赔,我给你打个折,就算功过相抵两不相欠了。”
梁经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钱包,“这个,算我……”
话到嘴边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梁经理心里是觉得这算学费,虽说左央的口才实在不怎么样,跟那些微信课程的文案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还是像一把小刀,在他心里剐了一把。
“我不是为了钱来的……”
“我知道,但是,害群之马也要吃饭嘛。你这些话我记着……”
“希望你也能做到。”
梁经理没说话,能不能做到啊……这个问题他挣扎了十来年,从左央这么大的年纪一直挣扎到现在,现实已经给了他定论,至于未来嘛……
“哎?对了!你真给我播出去了?给钱的姿势帅吗?能看回放吗?”
梁经理抢过左央的手机,不出所料,这货果然把刚才那段批判的戏码都直播出去了,只是,当梁经理看到访客数量时,起初的担忧突然显得有些好笑,寥寥无几的数字让人心酸。
社会啊,让人说不出是好是坏,机会好像多了,可是靠谱的少了,沟通的方式多了,但真的愿意耐心听人说话的少了,过多的信息像振臂高呼的小人儿嚷嚷着“看我!看我!”用各种方式博人眼球,有些东西却被埋在尘埃中,越压越深。
“好好干吧,”梁经理看着左央,这孩子就是未来,在夜里也能发光,“守好你的梦想,会有人一直看着的。”
左央没说话,自行车一掉头,人融进了夜色里。
深夜的工地,打桩机躁动不停地将异物扎进大地的皮肤里,水泥罐装车一刻也不停歇地搅动着轮回和因果,左央穿过一片片迷宫般的钢筋水泥柱,在新旧交叠的时空中跳跃穿梭。
这里将会变得怎么样呢?左央不知道,或者会有人吐槽古建筑盖得不伦不类不专业,或者大家的眼球只是在上面停顿万分之一秒,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注意力就已经跳到了另一条新闻上。
但是……
左央稳稳地翘起车把,驶上高架桥,笔直的马路一望无际,平坦的感觉让人踏实又安心,只要想好了自己要去哪儿,路就不会变,一件事情是对是错,不像数学题,跟着步骤按部就班就会抵达标准答案,那个成功与否有时会马上到来,有时却要等上好几年乃至穷尽一生,人生从不存在规律或预判,只有瞄准一个方向贯穿全程直至终点,才能看到正确答案。
那就试试吧,左央猛踩车轮,在没有观众的空无马路上奋力疾驰,奔向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未来。
“放心吧,我会和你们不一样的。”
左央回到宿舍时,先看到了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肖小宝。
肖小宝,左央的两个室友之一。
作为大学生,肖小宝的年龄大得过分,每次穿梭在校园里都会被保安当成校外人员往外撵,掏学生证都被当成伪造的,毕竟刚入学那年的证件照在经历了几年的留级之后,实在沧桑得不像同一个人。
第一次因为专业课留级时,肖小宝说,就这破大学我还不上了呢。
那时候他混得不错,课余时间送过快递、干过淘宝、贴过手机膜,毕业出去工作半年的师哥回校,头发掉了三分之二,居然还没他赚得多,肖小宝想,那自己还跟高数死磕什么劲儿呢?
挂科挂久了也会成为习惯,第二次留级时,肖小宝回老家跟他老子商量退学,他把手机和银行卡里的钱都提出来了,板砖那么厚一叠,拍在桌上对他老子说,“我比城里的白领赚得还……”
那个“多”字还没说完,老爹一脚把肖小宝踹翻,拎着板砖那么厚的钱追得他抱头鼠窜跑了半个村儿。
“有钱是吧?了不起是吧?你怎么进的城你都忘了?全村人给你出的学费!”老爹经过一户念叨一户,“赵公爹在施工队砸折一条腿,连拐杖都舍不得买,工伤款全给你交学费!三婶儿连她男人挖桥洞的买命钱都拿出来了!还有你李叔儿,他多可怜啊!媳妇儿跟包工头跑了,舍不得讨老婆也拿钱送你上学……”
李叔儿正准备带新相的对象到家里聊聊文学,听完这话秃脑壳儿发出翡翠色儿。
肖小宝被他爹按在山头上扒了裤子拿柳条抽,他爹一边抽一边呜呜地哭,“咱们村那么好的木匠手艺,出去一趟被人骗一趟,就指望出你这么个大学生替咱们闯路子!你那点儿钱能给我养老,可你养得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吗!”
当天夜里,肖小宝摸黑走山路进城坐长途车再换火车硬座一路赶回学校,屁股疼得坐不下来,他就撅在床上翻高数书,这么看了两年,他的高数成绩终于提高了二十分。
距离及格线还有十五分。
半个月前,肖小宝还兴高采烈,满脸青春痘里挤满了凌云壮志,几乎都要喷涌而出——肖小宝终于看到了毕业的希望,松山建筑学院举办了古建筑修复比赛,只要这次能拿个名次,肖小宝就能凑满学分,顺利毕业。
为了能利用这次比赛混够学分,肖小宝可谓是废寝忘食,刚填完报名参赛表就收拾行李搬进图书馆,抓耳挠腮连泡了几个通宵,在阅览群书后,终于选出了一个最满意的参赛题目——大高玄殿。
大高玄殿是于明朝时期建造的皇家御用道观,其创作者的道号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也就是嘉靖皇帝。
据说嘉靖帝有一半儿时间都不在宫里,一有空就钻进他的道教圣地研究修仙,其中当属大高玄殿最气派,正殿大高玄殿面阔七间,选用的是最高礼制规格,重檐庑殿顶铺黄琉璃瓦;九天万法雷坛面阔十五米、进深十米,单檐庑殿以黄琉璃瓦绿剪边装饰,五彩重昂斗拱绘玄子点金彩画,月台拢着御路,围着汉白玉石护栏;北边的乾元阁看起来像微缩版的天坛祈年殿,除了乾元阁外,同样模仿天坛建造的建筑还有承德外八庙中的普乐寺,是乾隆皇帝在平定准噶尔部贵族叛乱后,深受其扰的哈萨克族和柯尔克孜族纷纷归顺大清,乾隆皇帝大兴怀柔政策,为表示对他们宗教信仰的尊重,在承德为他们建造普乐寺,取“天下统一、普天同乐”之意。至于嘉靖皇帝选天圆地方的用意,就不知道是不是和道教传统有关了。
一说到大高玄殿,肖小宝看得最起劲儿的还是八卦,听说嘉靖皇帝还亲自在这儿上演过一出宫斗戏,硬是把自己的方皇后给活殓了。
复杂诺言2022-05-13 04:52:21
左央想加入无梁社,但仔细一琢磨,这么厉害的社团,申请要求应该也不低,谁知他正想打听门路时,人家找上门了。
招牌天真2022-05-13 04:19:46
关于无梁社,左央关心的就一点——这个无梁啊,说的是那个无梁吗。
云朵完美2022-05-07 02:12:30
肖小宝为了复原大高玄殿找了不少以前的老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九天应元雷坛,巧夺天工的供案被杂物所覆盖,肖小宝看得心里发堵,他想到他们家正堂供的一把木头椅子,那是他太爷爷做的,标志着他们肖家木匠手艺的巅峰,从他爷爷到他爹,都把这椅子当宝贝供着,那是手艺人对好手艺的崇拜和仰慕,那种发自肺腑的感觉只有真正的手艺人才懂,就像肖小宝看到那供桌时小刀剐胸口似的心疼。
便当尊敬2022-05-15 10:00:49
第一次因为专业课留级时,肖小宝说,就这破大学我还不上了呢。
默默方保温杯2022-05-09 22:00:35
獬豸能辨忠奸,《异物志》上说它见人斗则不触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经常出现在公堂上。
儒雅向微笑2022-05-16 00:03:23
梁经理试过隔离左央,省得他总去给那些工人吹耳边风,但是根本没用,肉嘴巴和肉耳朵,没有碰不到一起的时候,他又给左央换岗,发现这小子不管到哪个岗位都能揪出来问题。
豆芽还单身2022-05-08 15:11:05
但是,马上,梁经理就后悔了,左央的确是太能干了,连梁经理不想干的事儿,他都要逼着他干。
缓慢迎朋友2022-05-05 08:14:43
中间零零散散写过蛮多东西的,温哥华华人报啊,推理专栏啊,也专职写过两三年剧本,再回过头来写小说,就是在网易的《巫蛊笔记》和《蛊世录》、《脱单公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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