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

诸葛圆圆与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的单位告别了，与所有的同事们告别了，与尊敬的鲁院长告别了。她如同一年多前离开大连时一样，又变成了一只单飞的孤雁。她的境遇很糟糕，但她的精神世界依然灿烂。她不会丧气沉沦，不该放弃颓废，为了生活，必须坚强地重新站起来。

诸葛将辞职的前因后果完整地叙述给了她的闺蜜。闺蜜听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跟我说一声，好跟你一起商量商量呢。现在是牛已经过了河，抓住尾巴再拉也拉不回来啦！你的脾气性格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当初找一份工作落脚是多么的不易。你倒好，一耍小性子，将饭碗都丢掉了，还把自己倒逼到悬崖边上……”“对不起，总在危难的时候想到你。事先我也想过要跟你商量，我就担心你刚才的想法，让我纠结下不了决心，当断不断。你也许很难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要尽快结束面临的一切，不愿陷在其中痛不欲生，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鲁家大门之外。”

闺蜜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再说也于事无补：“好好好。你已经够难的了，我也不再用言辞撕裂你啦。的确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处事风格。如果换作我，老娘非要把他鲁家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让他们一家永无宁日。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包括那个狐狸精，叫什么……哦，叶梅，叫她倒八辈子霉。”“你说的也是。可是这样做，大家必定生活在抱怨与仇恨之中，弄得满地鸡毛，一辈子都与快乐无缘。想想都觉得未来是多么的恐怖和悲惨哪！”“我就说你傻呀。他们那么多人，怎么没有一个人为你着想呢？”“怎么说呢，鲁院长老两口对我是真真的喜欢，真真的好。他们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客观地讲，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给了我一分的恩，我应该还给他们十分的情。这才叫有恩必报。这不是有一还一，有十还十的算术题，而是一以十还的几何题。”“好好好，你情深似海，你义薄青天，那你自己下一步的人生题怎么做呢？”“哈哈……你问得很好。我现在做的是代数题，未知数还没有求得。这不是来找你帮助解答了吗。”“哼哼……你的题都是奇奇怪怪的，我真解答不了。你自己好好琢磨去吧。”“嘿嘿……你告诉我你在念佛敬佛，你的菩萨心肠总会有的。”“菩萨救苦救难，不救傻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句话，菩萨听到可不喜欢你的。哈哈哈……”“真有你的，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好吧，再帮你一次。我姑妈家有两套空关的拆迁安置房，我说好了，你就先搬过去暂住。等重新找好工作再说，行不行，讨债鬼儿？”“谢谢你***菩萨，阿弥陀佛！”“喝茶，待会儿吃了饭再走吧。”“嗯嗯，好滴！”

第二天，诸葛就迫不及待地搬来住到闺蜜姑妈家去了。在人才中心和劳动就业两个市场看到好多工作岗位适合她的专业，有私人诊所，民营医院，刚开放市场的民资药房，还有康复、护理类机构等等。这些对诸葛均不具有吸引力。她很想找一份收入相当丰厚的，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她计划着，不能按部就班，在精致的玻璃缸内，做一条供人观赏的漂亮金鱼。要扩大活动范围，在更广阔空间里寻觅商机。她开始像寻找猎物一样，在商城、酒店宾馆里到处转悠。一个多星期下来并无任何收获。她又把目光盯在楼盘销售、房产中介和美容护肤行业上。半个多月下来，虽没有找到自己的工作定位，但从现场感受和一大堆资料分析中获得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她的视野明显拓展，格局也在潜移默化中反复变换。她没有急于求成，她需要再多行业和市场的体验与考察。餐饮是她不喜欢的。娱乐和运动行业值得关注。歌厅、酒吧、舞厅，她觉得难以把控，它满足的是城市夜生活，营业过程中明里暗里经常是两张脸，容易涉黄、涉毒、涉黑。体育运动类属于健康产业，朝阳产业。她在几家综合体育场馆看到有篮球、室内足球、乒乓球、羽毛球、网球，偏偏没有排球。大学里一直保留男女排球队，她自己还当过女排队长，一到社会上怎么这个运动项目就像从来不存在似的。叫我们这些校园里的排球迷不可理解，十足的悲怆，莫非是跌打滚爬难度系数大，风险系数高，使人望而却步吗？如果是，大学体育教程为什么不去贴近社会实际而改革呢？这么说，排球运动没有社会普及面，也不会有生命力，只是一种精英运动，盆景项目，如同高尔夫一样。原来我在大学四年时间里热衷的排球运动，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她在体育馆里边想边看，一圈过来已是很累，最后停留在一个网球场前。她隔着钢丝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球场两端，身着运动装，随着黄色小球的一弹一跳，一拍来一拍去，一正拍一反拍，反反复复，打得饶有趣味，只是没有电视里转播的比赛速度那么快而激烈，落点变化多而刁钻。诸葛看得痴痴入神，头一直跟着小球的飞行线路左摇右摆，忽高忽低，心想着有机会也能登场，握拍挥洒一番。

“小妹儿，进来看吧！”球场内正在打球的一位中年女性突然停下拍子，边喊边向诸葛招手。诸葛先是一怔，左顾右盼又没有其他人，才知道是招呼自己。她哎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喜欢网球吗？会不会打？”中年女性客气地问。诸葛摇摇头说：“喜欢是喜欢，就是没有打过。”“那没关系，只要你有时间，每天下午三点钟过来，我教你。你年轻，身材符合条件，坚持三个月，包你学会。哦……不收费的，别担心。”“谢谢大姐！我真的想学，你愿意教我太好了。”“以后叫我岚姐。明天就可以来。球和拍子我这里有，你要准备一套运动服和网球鞋行吗？”“我叫诸葛，我知道去体育用品商场买。岚姐，我现在用你的拍子和球感受一下可以吗？”“当然可以，自己拿。”岚姐回答得爽快。

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诸葛对找工作的事不是十分迫切，她心里很有底，想工作随时都可以有班上，她寻找的是自己想要的工作机会，而不是仅仅为了生计。她现在每天读读书，看看诗歌、散文、小说、哲学、历史、人物传记等等，什么类型的书籍都看，就像各种蔬菜水果，总是各有各的营养价值。同时坚持在练习网球。这是她毕业以来生活最充实最自在的一个阶段。说起网球，诸葛特别喜欢这位师傅，她不像一般女人，见面就拉家常，聊私语，查户口……教了十天半月，网球以外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让人感觉相互间十分熟悉，又感觉除了网球别的什么都不是，没有依存，没有情感，没有包袱，格外的放松。这也是诸葛这么久坚持下来的原因。她不来，觉得对不起岚姐，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让她这么叫的。后来发现球场中不分性别，不分大小都以岚姐称呼。诸葛练球时也听到有人悄悄议论说岚姐又发现了一根好苗子。诸葛内心十分钦佩她那样有涵养的女性，帅气又大气，她想女人活到这个份儿上算是成仙了。她几次想主动同岚姐交流，岚姐总在有意回避，不给诸葛机会。这让诸葛更将岚姐奉若女神，高不可攀。

诸葛在大学里是排球健将，天赋加努力到任何时候都差不到哪里去。岚姐慧眼识珠，经过短短几个月的**，已经可以登场同岚姐对拼了，而且球风凶悍，滑步接球重心控制很稳，对于业余球手来说不易掌握，不禁心中揣着满满的成就感。岚姐认为诸葛有毅力有恒心，从点滴开始到累积学成，少有像她进步如此神速的初学球手。岚姐非常赏识，她想应该是时候跟她好好聊聊了。

一天下午，诸葛一到球场，岚姐就说今天晚上别安排其他活动，晚上几位球友聚聚，你一块儿参加。结束时搭我车走。岚姐没有问诸葛空不空，愿不愿意，而是直接通知她。诸葛如同接到命令，即使有事也不容她说。岚姐通知的时候语气坚定，态度冰冷，完全就是居高临下，霸气十足。好在诸葛晚上本就无事，最多也就是影响她少读几十页的书，这算什么事儿。再说打球本来也与找工作相关联，这种机会求之不得呀。她平时早观察到这个小小的网球爱好群体，都是事业上的成功人士，言谈举止中个个透露出生意场上的门儿精。岚姐一说，诸葛便连声好的好的的答应得个嘣儿脆。看她干脆，岚姐回头暗自一笑，心下嘀咕：是个懂事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

“诸葛，今天晚上，你为我喝了不少酒。所以呢，聚餐的气氛完全给点燃了，大家也是少有的放松开心。你注意到没有，那个叫小分头的，平时一本正经的，好像百毒不侵，天天绷着脸，像神父似的。今天被你灌得语无伦次，都叫你大姐大姐啦！哈哈哈……”岚姐开车送诸葛回家的路上边说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脸上乐成花一样。“岚姐，我说还是那个胖胖的小个子厉害，他跟我一、二……哦，是连喝四杯，还坐着纹丝不动，我……我有些怕了。”“不行不行，你没在意，他后来去了一趟卫生间至少有十分钟才回到包间来的，脸色煞白。我知道他的德性，一定是去吐酒了。”

“岚姐，哦，不是，是师傅。”诸葛硬撑着说：“让你开车又接又送的，真是难为情。今天借你的酒，跟你喝了拜师酒，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傅，我是你徒儿，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说完话还不忘拉住师傅的手，“咂”了一声，亲了一口。岚姐呢，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诸葛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此时真的是又疼又爱，无法用言语表达，身边这个孩子的遭遇竟比自己当年还要周折。

原来诸葛第一次在网球场出现的时候，岚姐已经认出了诸葛，一开始隔着钢丝网没有太看清楚，只是觉得眼熟，后来踏进球场内一下就确认了，她是鲁院长刚娶不久的儿媳妇。岚姐作为鲁家的老朋友受邀出席那场婚礼，诸葛新婚燕尔，不应该孤单一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凭女人的直觉判断，这里必有隐情。婚礼上那么多宾朋，诸葛一定不认得岚姐，甚至连她的面都来不及见一眼。岚姐是处事沉稳老道之人，她没有暴露半点惊喜和惊讶，完全把诸葛当成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待之，等自己回头拷问了姓鲁的老东西，弄清了原委再说。当天晚上岚姐就拨通了鲁院长的电话：“鲁院长，我是白岚，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哦，白董事长，你好！什么见外的话，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前打电话你不是讽刺挖苦就是骂我两句，今天突然客套起来，我都不敢相信，更不胜惶恐啊。这么晚了打电话，肯定不是为了叙旧，有什么吩咐请直讲。”“真的直讲？”“当然，你什么时候说话跟我绕过弯子，哪一次不是弄得我下不了台啊！”“哦嗬，弄了半天一直在记我仇呀！那好，让你再添一笔仇要不嫌多啦。我问你，你鲁家又把儿媳妇怎么样了？是不是像当年对待我一样对付她啦？”

鲁院长被白岚劈头一问，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话。说假话，万一她已经知道了实情还欺瞒，这为人不善哪！说真话，万一她个老妖婆诈我，不是家丑外扬，老脸往哪儿搁啊！鲁院长灵机一动说：“哦，怎么，你晚上打电话来就是想跟我聊聊八卦啊？”“鲁爷子，我警告你，别打花腔，从实招来。你们鲁家上辈子就干过这等事儿。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

鲁院长三十年前同白岚是一对恩爱的初恋情人，鲁院长大学三年级暑假，在校园里给新生收拾行李时，与刚入学的白岚相遇。两个人一见钟情，此后爱得死去活来。等到白岚大学毕业后合计着赶快结婚。不曾想，鲁老爷子认为白岚家成分会影响他儿子，甚至以后他孙子的政治前途，坚决不许娶白岚做儿媳。白岚因此绝望地喝过农药***，鲁老爷子都未松口同意。白岚刚才电话里所称鲁家上辈子干过的事就是指的这件事情。鲁院长始终觉得自己欠了白岚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任何时候再有理也得让她三分。其实时过境迁，谁都没有太放心上，就是两个人斗斗嘴寻个开心，几十年里彼此像亲戚，又像兄妹，相处得不错。这次这么不依不饶地追逼，真让鲁院长招架不住。他耍了个滑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出于关心，不如直接问问小萌，你是他姨，也是该管的对吧？”白岚一想，没有逼出什么破绽，有事没事还不好说，他个老东西反而一脚皮球踢到我这边来了。天太晚了，先放他一马，过段时间再找他算账不迟。白岚半带威胁地说：“好，算你狠，把皮球抛给我，我先接住，记住等你自己来取回。”啪嗒一声，白岚把电话挂了。鲁院长这边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风平浪静的，突然又遭到白岚一通搅和，弄得心事重重起来，一个通宵几乎没有睡好觉。翻来覆去地想，她是哪里得到的消息？不应该呀，我们一家人不会说，诸葛更不会对外说，况且她们之间并不认识。那是哪堵墙缝透出的风来？莫非是民政部门办手续那边有熟悉她的人？也可能儿子的朋友或他的同事察觉到而外传出去了呢？还有同楼层或者上下楼层的邻居们知道后说出来了呢？都有可能，遮是遮不住的。不过白岚在电话里追问，说明她还没有确定，只是在猜测之中。不不！不要侥幸，还是我明天找白岚彻底坦白了好，否则太不厚道，无脸见人。对，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上午，鲁院长规规矩矩坐在白岚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像灶神菩萨上天，有一句说一句地交代了事情的全部原委。才相隔了一两个月时间，白岚见他憔悴而苍老，头发已白了许多，最主要的是失去了他一贯风趣又洒脱的气韵，多次说到伤心处抑不住落泪。白岚看着也跟着百般的心酸，毫无平时斗嘴开玩笑的意思了。白岚便将如何遇到诸葛，又如何猜想鲁家有事的过程叙述了一遍。鲁院长说：“你是个睿智的女人，像神探波洛一样，能从一点点看似无关的蛛丝马迹中抓到破案线索，非常了不起。哦，你还要开会，长话短说，最后两点，答应我。第一，不要把你我见面的事情告诉诸葛，更不要把你我的朋友关系告诉她。第二，我是真不放心这个孩子，从现在起拜托你替我多多关照她，她有任何困难烦请你随时转告我。这就告辞，你留步！”话说完，鲁院长起身就走了。白岚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未动，依然沉浸在老鲁感人的语境里……

现在诸葛半醉半醒地坐在身边，她好想把她同鲁院长的关系，和三个月前在办公室见面的经过亲口告诉诸葛，让她感受到大家关爱她的温暖，以及白岚自己有话却说不得的难受滋味倾吐出来……

诸葛见白岚姐一声不吭开着车，便问：“岚姐，你在想什么啊？”岚姐即刻缓神道：“哦，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三个月前托付我的几句话。”“什么话？这么重要，大晚上还挂在心上，是不是你的老情人？哈哈哈……”“小孩子贫嘴，忘了我是你师傅。”“对不起，我犯了尊师！”诸葛睁大眼睛看看车窗外，都是灯光闪烁，不知道哪儿哪儿，她连忙大叫：“师傅，你送我到哪儿了啊？”岚姐说：“你没有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只好在马路上转悠。”其实岚姐心中矛盾，是不是把实情告诉诸葛，自己需要个时间来消化，所以就没有直接问她住在哪里。“嗯，是我的错。我住在五山花园公寓306室，师傅愿不愿去我那边坐坐？”

白岚原想送她回家，然后顺便看看，借机把想说的话说给她听，忽而记起鲁院长吩咐的话来，觉得有道理，暂时还是不说为好。于是岚姐假装看了一下手表说：“本来就是想坐坐聊聊的，都快十一点钟了，太晚了，改天再去好不好？”诸葛家里没有作任何准备，岚姐这么一说，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白岚在一家大型医药化工有限公司任董事长，诸葛在球场休息间隙告诉岚姐，她今年初就辞职了，正在准备重新找份工作。岚姐问她想好做什么了没有？她说还没有想好，只是不想再做拿死工资的活儿，另外工作时间要自由调度，她也不想一工作就没有机会跟师傅打球了。打球是生活的一部分，将来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诸葛在慢慢不停地考察市场，捕捉理想工作的机会。岚姐说：“你学的医学专业，又在医院入过职，加上你刚才的择业想法，我建议你尝试一份医药代表的职业。”诸葛问岚姐医药代表是什么职业？岚姐说：“这是个新兴的职业，它是国家在医疗、医药市场化的改革中才出现的。它的工作模式就是先有一家制药企业委托你推销本企业的药品，制药企业根据你推销的业绩再把提成返还给你，作为工资报酬。这份工作很有挑战性，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推荐给制药企业，给你授权委托，其他就靠你自己卖多卖少啦！没有办公室，也没有领导，只有上家和下家，敢不敢试试？”诸葛一听，就非常兴奋，这种机制是她最最喜欢的。她拉着岚姐的手央求着：“我有信心，我太愿意了。”岚姐说：“成。不过你还是多想想困难，比如一家医院同时出现了几个医药代表，你如何竞争？又比如院方同意进你的药，可没有销量，你怎么办？对于医院你要在品牌、价格、信誉、服务等方面展开竞争，对于销量，决定因素在医院有处方权的医生手里，你要让医生的手在更多处方上开出你代表的制药企业的药，这样才算掌握了一根完整的竞争链条，业绩和薪酬才能保证上得去。”岚姐看着诸葛不再作声，知道她来了压力了。岚姐拿起拍子，拉着诸葛说：“走，打一局球下来再想。”压力自然会有的，竞争激烈也是可想而知的，诸葛心里明白得很，她不解的是，岚姐怎么知道她是学医的，还在医院入过职？岚姐从来没有问过，她也从未说过。她不禁觉得岚姐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多少与她相关的秘密。学球的头几个月那么冷漠，最近又不寻常的热情，一时想得有些发呆。好在岚姐反应快，立马拉她上了球场，也许岚姐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不久，诸葛依靠白岚的支持，成为了长江制药集团公司的一名医药代表，她任劳任怨，积极打拼，努力攻关，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在这个行业初步站稳了脚跟，又经过两三年的奋斗，又有白岚和鲁院长的暗中相助，不光在本地区占有了一定的市场份额，而且把她的客户群不断扩大到苏北几个地方，俨然成了医药代表行业里的佼佼者。就在此期间，诸葛的闺蜜还促成了与她姑妈家大儿子，也就是闺蜜的大表哥的一段婚事。开始几年一家人过得算是甜甜蜜蜜，诸葛用挣来的钱买了一辆汽车，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商品房。房东老太，就是她现在的婆婆还偷偷地告诉内侄女说：“他们小两口还存了两百多万，打算给新添的儿子受教育和长大后成家而用，姑妈也要好好谢谢你。”诸葛不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都跟白岚和鲁院长两个人密不可分，他们两个是诸葛创业成功的幕后功臣。但他们已经约定，送佛送到了西天，这件事永远不同诸葛提起，今后的路由她自己行走。而此后诸葛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的确他们俩一无所知。

又过了两三年，诸葛的业绩还在上升的时候，医药代表这个职业不知怎么被戛然叫停，从业者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问过几位同行，原因都说不清楚。还好，她已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从经济的角度讲，对她构不成什么冲击。鲁院长已到退休年龄，岚姐两年前就已调往省城工作，网球群也解散了，诸葛的人生也随之进入到又一个低潮期。往后的两三年诸葛断断续续找了些工作做，但都未能坚持多久。若干年后，网络信息崛起，诸葛准备重新起航，加入到互联网平台的大浪潮中去。

事情过去了一二十年，如今想来诸葛仍觉得历历在目，热泪盈眶。后来结婚生子，终算渡过了人生一劫。如果我能够勇敢些，把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亲口讲给宋老师听听，让他给记录下来，彻彻底底去掉那块心病，敞亮地与过去告别，让往事成烟，而不是像块大石头永远压在心底，那该有多好啊！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能得到自己心爱的人的理解和包容，我会至死不改对他的初衷。宋老师是我现在和未来的选择，他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见解吗？我不敢想，不敢试。万一失败，我的心病未除，他倒得了心病，唉……她叹息了一下，自我安慰道：算了吧，事情早已翻篇了，何必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呢，现在已经不是天真无邪的青春时代了，已没有资本再折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