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剑曲

待王伯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后，杨七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着站在面前的凌风，收起脸上的笑容，随意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学铸造？”

“第一是为了赚钱，第二是为了给自己铸一柄合意的剑。”凌风不假思索地道。

“嗯，你很坦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杨七语气中有着些许的赞赏地道，在刚才问凌风的时候，一直盯着凌风的眼睛和神情。

听杨七如此说，合着他刚才的问话是对凌风的一道小小的考验题，之前答应王伯收凌风为徒，多数原因是碍于情面和对王伯眼光的信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杨七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个新收的徒弟的名字，接着向凌风问道。

“师傅，弟子名叫凌风。”凌风淡然道，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之前杨七问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惊讶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杨七会考验他一般。

事实确实如此，凌风从王伯那句“我只帮你引荐，至于他能不能收你做弟子，就要看你的运气了”听出铁匠杨七是不会随意收徒的，而之前在王伯面前答应收下自己，多半是因为碍于情面。

至于开口求人，凌风没想过，也不允许自己去做，因为凌风明白：求人是没有用的，那样只会令对方看轻自己。

“凌风，我事先声明，我只会教你‘识矿术’和‘基本铸造术’，在你有不懂的时候加以指点，至于最后你的成就如何，只能看你自己！明白吗？”杨七突然面色严肃地教导道。

凌风点头道：“弟子明白。”

杨七见此，严肃的表情上浮现丝丝笑容，似乎对凌风的表现很是满意，“好，你随我来，我这就传你‘识矿术’！”

说着，杨七已转身带头向铸造室不远处的另一间由普通石头砌成、占地数丈的小石室走去，凌风闻言跟随而去。

进入普通小石室，只见室内另有乾坤，以中央为线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左边区域堆放着如小山丘般的各种矿石，而右边却分为了三行五列十五个小区域，里面分门别类的堆放着经过提炼后的五金矿材。

凌风看着室内如此布置，暗自对身前的师傅杨七作了初步评价：一个喜欢整洁有致的人。同时，凌风还在心下暗自猜测，“左边区域大概是没有经过提炼过的各种矿石，而右边区域则是按三个品级将提炼过的五金矿材分门别类堆放，这样要使用的时候就方便得多了。”

念头刚刚闪过，凌风就听到杨七微带笑意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凌风，我想你也从室内布置猜出来了，左边这些是最近刚开采出来的矿石，还没经过初步提炼；而右边这些则是经过初步提炼之后的五金矿材，由内及外分别是金、银、铜、铁、锡，从左到右又分别是次品、中品、精品。以后，你也要这样分门别类的堆放好，明白吗？”说着，还伸出右手食指点指着各个小区域。

凌风点头道：“是，师傅。”

杨七闻声转过头来，对着凌风含笑点头道：“很好，随我来。”说着走向左边那高高堆起如小山丘般的矿石堆，凌风自然跟随着杨七走去。

走至两米多高的矿石堆前，杨七随手从面前的矿石堆中拿起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矿石，却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了一个与铸造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知道医术的四字纲领吗？”

站在杨七右后边的凌风闻言不禁一愣，但还是点头回答道：“回师傅，医术四字纲领是望闻问切。”

杨七点头道：“嗯，不错。”旋即转过身来，左手缓缓摩挲着握在手中的灰黑色矿石，看着凌风含笑道：“为师的‘识矿术’也是这四字纲领，望闻问切！”

凌风再次一愣，心下暗自疑惑道：“这也太能扯了吧，望、闻、切三点还说的过去，但问这一点如何说的通，难道还去询问下那无生命、不言语的矿石不成？”

也许是凌风不经意间在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也许是杨七从凌风的眼神内看出了疑惑之意，依然含笑道：“你是不是在奇怪，这对象只是没有生命、不会说话的石头，如何做到问这一点？”

凌风老实地微微躬身点头道：“是，弟子这点确实不明白，请师傅指点。”

杨七看着面前做躬身诚意求教状的新收徒弟，脸上浮现出几许赞赏之色，右手从身上摸出一把约半尺长的外表普通的小刀，随手切向右手中的灰黑色矿石，竟是轻易地将其一分为二，端的是锋利无比，堪称削铁如泥，要知道那可是内含五金的矿石，虽然未经提炼，品质、坚韧度不怎么高，但怎么说也是金属与石头的混合物吧。

见此情景，凌风的眼睛顿时一亮，眼神微显炽热的紧盯着杨七右手中的半尺小刀，声音有些激动的问道：“师傅，你手中这把小刀是你自己铸造的吗？”

说完，凌风将眼神从杨七手中的小刀上移到杨七的脸上，确切的说是嘴上，神色间有些期待、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杨七的回答，唯恐从其口说出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杨七看着眼前这个首次在脸上露出情绪变化的徒弟，心下暗觉好笑的同时，不禁童心突起，作出一幅垂头丧气状，摇头不语。

果然，见杨七如此表情、动作，凌风神色间的期待、激动、紧张之色顿时消失不见，然后又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瞬间恢复为一贯的淡然，微垂下头默然不语。

看着恢复淡然的凌风，杨七在心底暗赞凌风心境修为不错的同时，垂头丧气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露出“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点头道：“这是为师铸造出来的。”

微微垂头默然不语暗自失望的凌风，陡然闻听此言，一下子抬起头来，神色狂喜地脱口问道：“真的？”

大悲大喜在顷刻间骤然转变，让凌风再也无法保持淡然的心境，狂喜的情绪不可抑制地跃然于神色间。

杨七含笑点头道：“真的。”

得到杨七的确认，凌风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只在心底不断地自语道：“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果然没错……”

少时，杨七含笑的声音惊醒了正自狂喜、激动的凌风，“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闻此，凌风顿时收敛情绪，数息间神色已是基本恢复淡然，虽然眼神深处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之色，但精神已然集中，仔细聆听师傅杨七的讲解。

“医术的‘望闻问切’分别是观气色、听声息、询病症、摸脉象四种诊法；而为师的‘识矿术’则分别是观色泽、听声息、询质层、摸纹理四法。凌风，明白了吗？”杨七语气轻缓地道。

凌风稍微思考了下，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杨七接着讲解道：“刚开始的时候，这四种方法要结合着用才能辨别、分析出矿石中各种金属的含量、品质；随着经验的增长，结合其中两三种方法即可准确地辨析出来结果；如果能依靠四种方法中的任何一种就准确地辨析出来结果，才算是达到‘识矿术’的最高境界，而在这四种方法中最难的就是‘望’之一法。”

然后，杨七又从身后的矿石堆中依次挑出各种类别、品质的矿石，边演示着识矿的四种方法边仔细地认真讲解着。

如此，师徒二人都慢慢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上课“大业”中，师傅讲得仔细、徒弟听得认真，徒弟不时遇到不解的地方向师傅询问，师傅则见徒弟如此聪慧地举一反三也是不时含笑点头不已。此情此景，也是其乐融融啊，只是非亲身则不能感受其中那令人沉醉的乐趣。

很快，三个多小时已悄然流逝，秋日温暖的太阳也已移动到了头顶之上，花草树木的后面拉着短短的阴影。显然，午时已过。

正在师徒二人依然全身心地沉醉、投入上课“大业”之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门外响起，同时一道温柔、悦耳的女声传进来，“七哥，吃午饭了。”

而此时站在门外敲门的红衣少妇，正是久久未见丈夫来前院吃午饭的方琳，这才来到后院找寻杨七。

杨七、凌风二人这才陡然惊醒，几乎异口同声地轻声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话落，两人听到对方说出了跟自己同样的话，不禁相视大笑。

站在门外等候杨七出来的方琳听到门内杨七那肆意、畅快的大笑声，不禁暗自惊奇，“七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想不到这个今天才见面的小伙子不仅让七哥看上了眼，两人竟然还能相处得如此融洽！看来，这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

对于自己丈夫杨七的性格脾气，方琳最是了解不过，别看杨七整天笑容满面的，但他骨子里却有着一股高傲，一般人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