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尹涵,遇见慕容昭,仿佛是命运的捉弄,成了我此生最大的劫难。
祁康帝二十六年的春阳裹着玉兰香漫过朱雀大街,母亲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马车颠簸轻响,
与车帘金钩相碰时发出清越的叮咚声,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掠过青瓦。我掀开软绸帘角,
望着街边新扎的杨柳秋千,彩绸在风中翻飞,却不知灾祸已如暗云悄然压境。
弯刀破空声比预想来得更快。母亲猛地将我按进绣垫,车辕外传来家丁闷哼,
温热的血顺着檀木缝隙渗进来,在我月白裙裾晕开红梅。劫匪踹开马车时,
母亲发髻上的珍珠流苏簌簌摇晃,我攥紧袖中防身的银簪,
却被人掐住下颌——刀刃贴着脖颈的凉意,混着男人身上刺鼻的酒气,几乎让我窒息。
剑光突如惊雷劈开暮色。白衣翻飞间,慕容昭足尖点过马背,长剑挽出九朵银莲。
他身姿矫健如游龙,剑锋所指之处,劫匪纷纷倒地,鲜血溅在他雪白的衣摆上,
竟像绽开的红梅。劫匪的头颅滚落在我脚边,睁着的眼睛还凝着未散的惊愕,
那可怖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别过脸去。他收剑入鞘时,玄色束腰上的螭纹玉佩随动作轻晃,
那是皇室独有的纹样,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母亲颤抖着行万福礼,
发间步摇撞出细碎声响:"多谢二皇子殿下救命之恩!"她的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膝盖重重磕在染血的青石板上。我躲在母亲身后,偷偷抬眼望去,只见慕容昭剑眉微挑,
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那双漆黑的眸子扫过我们时,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哦?你识得我?"他伸手虚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让我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母亲连忙解释:"殿下来府中寻找老爷时,我曾有幸见过殿下一面。"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目光在母亲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你,
是尹将军的夫人?"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语气忽然变得温和。"既如此,
我送夫人和**回府吧,家丁和随从都遇害了,夫人和**这般模样也不安全。
"回程马车上,慕容昭坐在对面,白衣染血却依旧气度不凡。他偶尔望向窗外,
侧脸在余晖中勾勒出冷峻的轮廓,而我始终低着头,心中那丝不安却愈发浓重。
当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他并未着急离去,而是与父亲一同走进书房,厚重的木门轰然关闭,
将两人的身影隔绝在一片昏黄的烛光里。我鬼使神差地贴在书房门边,
门缝渗出的烛火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
父亲压低的声音混着茶杯重重搁在案上的闷响传来:"二皇子不可轻言!"话音未落,
木门突然吱呀推开,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入,慕容昭立在光晕中,玄色广袖笼着暗金云纹,
周身镀着冷冽银边。我慌忙低头,发间步摇却不争气地轻晃,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原来尹**也有偷听的雅兴。"他的轻笑裹挟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逼近,
修长的手指突然挑起我的下颌。我被迫对上他深潭般的眼眸,
那双曾在劫匪刀下救我于危难的眼睛,此刻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夜深露重,
当心着凉。早些回去休息。"他松开手时,指尖擦过皮肤的触感像是毒蛇吐信,
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书房,
我知道他并不想让我知道他与父亲的谈话。自那日后,慕容昭的身影如同春日缠绵的雨丝,
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地浸透我的生活。初时,我在胭脂铺挑拣口脂,
铜铃门帘突然叮咚作响,掌柜忽然压低声音说:“尹**,
二皇子早替您包下最鲜亮的螺子黛,还说要配您眉间那点朱砂。”待我去城郊马场骑马,
枣红马突然受惊狂奔,慌乱间却见白衣如鹤掠过桃林,慕容昭扣住马缰时,
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他垂眸轻笑:“涵儿的缰绳,该由我来牵。”不知什么时候起,
他对我的称呼,从“尹**”变成了“涵儿”。后来的每个清晨,我总能在推开窗的刹那,
望见绣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立在海棠树下,广袖拂过带露的花枝,
花瓣簌簌落在玄色靴面上。丫鬟春桃总抿着嘴笑:“殿下又来送花了,
这满院海棠都不及您手中那枝。”银针穿梭在鲛绡帕上,并蒂莲的丝线越织越密,
正如我日益加深的情愫。当他指尖划过我绣到一半的鸳鸯,轻声说“若得涵儿为妻,
此生无憾”时,我竟鬼使神差地忘记了,那个血腥午后他挥剑时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
金銮殿上,龙纹烛台映得慕容昭的玄袍泛着冷光。他单膝跪地,
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父皇,儿臣斗胆请父皇为儿臣与尹涵赐婚!”玉阶下,
父亲手中的象牙笏板重重磕在青砖上,惊起梁间燕雀。他苍老的面容瞬间涨红,
胡须随着颤抖的下巴微微晃动:“陛下!小女年幼,恐难担皇室重责……”话音未落,
慕容昭已转身望向父亲,目光灼灼如烈日:“尹将军莫非忘了,
您曾说过‘唯愿吾儿得遇良人’?”当鎏金赐婚匣送到将军府时,父亲独坐书房整夜。
晨光刺破薄雾时,我对着铜镜簪上步摇。银簪坠着的珍珠轻轻摇晃,
映出门口那个佝偻的身影。父亲立在门扉处,脊背弯得像张老旧的弓,
晨光掠过他新添的白发,刺得人眼眶发酸。他手中攥着个布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头泛起不安。"囡囡..."他声音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过多年,
"皇家深似海,往后...凡事要小心。"迎亲的唢呐声由远及近时,
慕容昭牵着我的手踏上花轿。父亲站在府门前,身影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终究只说了句"莫念家中",转身时,我瞥见他袖中滑落的平安玉——那是我幼时生病,
他在佛寺中求了三日三夜的物件,此刻被他攥得温热,玉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红烛摇曳的洞房里,慕容昭挑开我的红盖头。凤冠上的东珠与他腰间螭纹玉佩交相辉映,
映得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吻去我眼角因紧张而落下的泪,轻声呢喃:"从今往后,
你我便是连理枝。"**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彼时我尚不知晓,这枝桠间缠绕的不是红线,而是淬了毒的藤蔓;他眼中的温柔,
不过是精心编织的陷阱。婚后,我与慕容昭琴瑟和鸣。他会在晨起时为我画眉,
用的是最上等的螺子黛;会在深夜处理完政务后,陪我在花园中赏月,讲着宫外的趣事。
我们携手走过京城的每一处繁华,成了人人艳羡的佳偶。我沉浸在这甜蜜中,
却没发现他眼底偶尔闪过的阴鸷,没留意那些突然消失的尹府旧部,更没看透这盛世表象下,
早已暗潮涌动的阴谋。祁明帝五年的霜来得格外早,初雪落在凤仪宫的鎏金鸱吻上,
转瞬便化作蜿蜒的泪痕。铜镜里,
我望着自己鬓边的东珠步摇——那是慕容昭登基那日亲赐的,此刻却硌得头皮生疼。
案头未拆封的密奏突然被风掀开,"尹氏通敌叛国"六个朱砂字,
像极了当年他在我嫁衣上亲手描的并蒂莲。"娘娘!
午门..."宫女瑞珠踉跄着撞开雕花槅扇,苍白的脸上还沾着雪花。
我看着她怀中跌落的刑部公文,父亲的名字在朱批下扭曲成狰狞的符咒。
记忆突然翻涌:出征前父亲将护心镜塞进我手中,说"等爹班师,
带你去看江南的梅";新婚夜慕容昭握着我的手,在鲛绡帕上绣下"生死契阔"。而如今,
这双手正握着朱笔,在尹家三百口人的生死簿上落下最后的钩痕。
凤仪宫的烛火在穿堂风里诡异地明灭,将慕容昭玄袍上的金线龙纹映得张牙舞爪。
我死死攥着皇后袆衣的金丝绣边,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我清醒——那些桃花坞里的诗酒、雪夜温的梅子汤,
终究是帝王棋局里的诱饵。"所以从救下我母亲那一刻起,就是算计?
"我的声音破碎得像冰面裂开,"就连说爱我,也是为了让爹爹替你卖命?"他向前半步,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广袖扫过青玉案,密信里伪造的"通敌文书"哗啦啦散开,
父亲的印鉴鲜红如血。"当初的确是偶然。"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碾碎骨头,
"但后来凤仪宫中的鲛绡帐、生辰宴的东海明珠,哪一样不是真心?""真心?
"我突然笑出声,凤冠上的东珠撞出绝望的脆响。抓起案上的鎏金护甲,我狠狠砸向蟠龙柱,
怕孤单就野狼2025-05-15 00:42:49
当鎏金赐婚匣送到将军府时,父亲独坐书房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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