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狂

秦关匍匐在山岩上，安静得像一丛黑草。夜色很暗，人眼更黑，山顶的法阵灵光苍白，忽来一道惊雷斩断漫天水瀑。山间野兽是否也被这妖雷惊动，恐慌地逃避着那未知的危机？

像是一只野兽。他踮起脚尖，向着四处游离的雷灵小球悄悄摸去。

眼看就要触及到那个被雷灵包围的事物，嗞嗞作响的雷灵小球却忽然朝秦关飘来，逼得秦关不得不连步闪开。

以秦关现在的修为，是完全不能触碰雷灵的。

否则自身元神控制力不足反被雷灵导入，搞不好连自己的灵力都会被雷灵同化，而被混乱灵力同化的下场就是变成一具焦枯的死尸。

秦关在氏族里倒是读过不少书籍，可谓见多识广，知道这类混乱的雷之灵力可用白粒珠吸炼成雷火珠，作为暗器起手威力惊人。

可秦关现在已经没有了氏族的保护，曾经随手玩耍的东西，现在却想弄都弄不到。

看着眼前的灵草却拿不到，秦关不免有些担心。

他现在冒着风雨夜幕的危险率先冲到宝地，占上最重要的先机。若是再拖久一些，只怕也轮不到他下手了。

正是束手无策之际，忽然看见那几团雷灵小球钻入地面。好似融入了一部分杂灵矿石中一样，再钻出来的时候，体型明显便瘦了许多。

灵力互相抵消，大可用那办法一试。秦关心中暗自叫好，翻手取出两块白心玉。

从怀里快速摸出一把弹弓，把白心玉在皮片儿上捏好，单眼瞄准，听得“嗖”的一声，一颗小球连同玉石应声而灭。

三颗小球被打灭，秦关上前摸到了那件事物。按桃子所说，慢慢将它用雨水从泥里洗出，一支两掌来长的青皮人参，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秦关眼前。

这便是青雷参，充满雷系灵力的奇异草药，温养长大后服食其白须，修者便能轻易地炼出一缕雷灵。

雷系法术威力巨大，可修炼门槛往往较高，如今寻到这青雷参，第一步的难题就解决了。今后若有雷系法诀，也不至于不敢尝试。

秦关小心地把青雷参用云锦裹好放入木盒，眼睛四处搜寻，向着其他灵草快速溜去。

很快，秦关便又挖出了两支青雷参。当他想要再挖一棵的时候，一道水雾似的剑气忽从暗中飞来，“啪”的一声响动便击灭了不远处雷灵小球。

大雨和雷灵会扰乱修者的感知，而在这种夜里上山的，要么是要钱不要命，要么是所有倚仗。独吞三支青雷参，够了。秦关心里知足，悄悄缩回灌木后的岩穴中。

“喀哒！”又一道闪电破开黑暗，秦关扒开叶片，越看愈发眼熟。脑中一亮，发现那来者竟然是常云师兄，云锦派最早摸到凝元期门槛的天才弟子。

常云身形一飘，探手欲将青雷参拔出，雨幕内忽然飞出一道青色剑芒。一步收身，撩剑卷雾向剑芒一指而破。

一击偷袭不得成功，雨幕中顿时剑芒如梭直取青雷参。常云扫袖连环劈出云生剑气，招招抵住剑芒进攻。

一青一白两色灵力在半路互相绞杀，犹如数十坛清酒被横空贯穿。

雨落剑鸣，灵力僵持点轰然爆裂开来，仿佛铁水一般落地生烟，两个影子互退数十步。

“缺一份强势，否则你的剑还能更快。”远处的影子怪笑一声，随即飘身遁去。

常云气喘不止，一条束冠在雨中散开，雨水顺着漆黑发梢凝滴而下。

常云固然知道这份缺点，但一个人的心性哪里能说改就改？察觉到青雷参已在交手中被剑气糟蹋成了几段，常云暗压一口气，束好头发，扭身去找其他灵药。

雨势渐小渐弱，山脚下慢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听声势，应该不止有云锦派的弟子，其他门派弟子和散修应该也都过来凑运气了。他们的得手率，缩为两个字：看脸。

长相好不好，人品高不高。反正这类东西都是见者有份，谁能抢到就是谁的，除非是一个雷劈在门派闪头，成为门派独占的宝贝。否则，谁甘心？

“想不到常云师兄剑招如此厉害，却不知那敌手是谁，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师兄。”秦关回想着方才所见，等上山的人多了以后，他也无须继续躲藏。

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装作才上山的模样，走过去，把参块捡起来捏在手中，稍一做好心理准备，秦关便下了山。自己怀揣着3支青雷参，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保不定会前来夺取。眼下自己还未能修成功法，修为也才炼灵期一层，遇到贼人如何应对得了？

山下，一支支火把修者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迎山而上人不少，很快就有几个散修看见秦关这身打扮，抓住秦关肩膀细细一看，不免讥笑起来：“看这呆子，挖烂的灵药还当宝，散光灵力都和萝卜差不多了。”

“啐，你和他浪费时辰作甚！给少爷挖到青雷宝参才是正事，挖不到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听那群人中忽然传来一声叫骂，其他人稍稍一惧，加快步子便往山上爬。

没过多久山上就传出了呼喝和打斗声，叫骂和兵刃对交不决。

“蠢货。”心中冷笑一声，秦关才没心情掺合他们的打闹，一心只顾着跑路。于生硬的山岩草木间蹦跳几下，成功地避开了散修们的视线。

下山回屋，秦关拿大锅热水洗完澡，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躺在床上捏好手印默念引灵诀，总算慢慢睡熟。

这场雨，让云溪山热闹起来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秦关才悄悄堆起一圈木板，召唤出桃舟进去看看情况，却是那冰椹树已经接近成熟，舟仙和大牛正窝在一起晒太阳。这桃舟源内的天气也是桃子控制，再加上灵力充沛，几乎能对应灵草种类随意变幻。

虽然桃舟源的土地上已经长出了许多杂草，不过也比之前的干涸土板地好了许多。至少灵田的土壤不会退化，那秦关的投入就是有效的，有回报的。

“哟，臭小子你终于来了。”见秦关进来，舟仙和大牛也来了精神。刚刚聊起几句，话题一转就变成了灵力不够用，希望秦关多放点玉石进来补充补充，也好让他俩开点荤菜。

“哪有富余玉石，最快也得炼出云锦回本再说。你们先把这青雷参看好，我要出去练功。”秦关皱着眉头摆摆手，嘱咐舟仙和大牛先把树叶和果实收获了再说，用不着的部分扔回灵泉化成灵力循环使用。

至于那十几棵冰椹树，少说也能采集到两筐上好叶片，算上失败率，炼出一匹金丝云锦应该有九成左右的把握。至于比较次品的叶片，秦关也不打算在上面浪费时间，该舍弃的还是随它去吧。

一匹金丝云锦，少说也是100两白心玉。秦关摸摸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着，目光便转移到了残灵鬼书上面。这本鬼书确实古怪，按理说，千般功法都是殊途同归，万路招数只为取人首级，凭什么它就不让自己修炼别的功法呢？

“管它如何，先弄出功法再说。”打断无关紧要的杂念，秦关满怀期待地握着空无一字的鬼书。

几个深呼吸，左右一看，关好门窗放好木棍盘坐于床上。右手食指尖聚出一点灵力，左手按住一小盒白心玉维持吸纳吸纳。

待灵力吸收逐渐饱和减速之时，秦关便把一指灵力点于古书表面。

顿时，一股强大的吸扯力开始绕上秦关的食指，灵力不断穿梭而过，指底烫若火灼，黑绸一般的游丝从书页中飞出时被指尖引燃。

一时间屋内星火飘零，秦关双目紧闭，所穿衣袍无火自燃。

待几页纸张飞快地卷成一缕金光钻进指骨之中，秦关身上的温度才渐渐降低下来。

双手放平，感觉到残灵鬼书已经冷却，而且那一小盒玉石也被吸得一块不剩。

双目一睁，激活元神向火团一探，“玄火咒”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秦关的脑海。平下心来，催动元神再近一寸，火团却忽地向元神一钻，一字一句在秦关脑海中响起，逐渐地演化成一卷功法的幻象。

“天地灵力炼化纯净玄火，引心火之象而有其形。修满一层可以施展火愈奇术，修满二层可以施展玄火掌，修满三层可以施展炎杀咒。”

“火愈奇术？”秦关看到名字先是愣了一下，他小时候在氏族的保护中长大，读过的书籍不在少数。

大到金身篆刻、小到点指画符，甚至偏到山野传说，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一套三连的法术，还是这种开枝散叶的修炼模式。

秦关选中第一层玄火咒细细地诵读，继而在心底默念。随即双肩一抖，睁开眼睛，两条热流忽然从胸膛流蹿至掌心，化成一捧柔和的火光。

像是实体！当秦关试图把手掌合并得更加紧密的时候，火光中心竟然传来了一种柔软的触觉，活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需要持续燃烧灵力，不过灼烧的疼痛却在减轻。”秦关双眼一眯，瞄准灶台开掌把火焰推离出去，看看能不能造成破坏。却不料那团火焰离身后绕着他转了一圈，反而又飞了回来。

“怪了。桃子，你见过这种火焰没有？”秦关提起元神向桃子询问，抬指逗着这团火焰，渐渐又觉得它好像失了灵性，只是一团灵力化成的火焰罢了。

桃子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一般的火吗。随后便传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看样子它似乎没睡好，又像是灵力不够吃的时候犯困一样。

“没想到这火焰却是疗伤法术，实战中大可拿去唬唬人，说不定也另有妙用。”功法已经打入自己的元神，练功也无需翻书。

秦关谨慎地将残灵鬼书收好，看着这一屋子的灰烬，说收拾也费力，他便想趁机继续练习玄火咒。

可还没等他入定，院外就传来一阵干脆的敲门声，惊得秦关一溜烟缩下床去，握着柴刀警惕守在门边，一副来人便砍之势。

可等他小心地凑到门缝边慢慢看清了，才发现那是如云师姐，并不是感觉到了残灵鬼书的下落而来寻他的剑修。

“师姐这时候来找我？”秦关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松了口气，打开窗子对外面叫了一声，秦关正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如云师姐便走进来了。两人闲聊几句开个话头，随后便讲起了正事。

“是这样，最近内门弟子外出游历较多，染织房的人手变得有些不够。三师傅说让外门弟子都过去帮帮忙，在那里可以拿工钱，居住的房间也比这些小屋子强多了。你要是愿意，这些离俗丹你便拿着。”如云面带桃色地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眼神却有点恍惚。

秦关稍一迟疑，接过两支玉瓶打开一看，明黄色的丹药只有少量的深褐色杂质烟纹，这是中品的离俗丹。

突然就给外门弟子中品丹药，而且还让如云师姐解释得如此谨慎，就算秦关知道里面有猫腻，也不好开口拒绝这两瓶丹药了。

“三日后码头傍晚，你拿好外门弟子的木牌，自然会有灵舟接应。”如云见秦关脸色稍稍有异，怕秦关多想，不免又多嘱咐了两句。

而想起常云师兄和神秘剑修交手的事情，秦关也不再多问，考虑了一下自己当前的身份便满口答应下来。

如云释怀似地点点头，嫩玉般的手指从袖中摸出一卷小笺，递与秦关。秦关送到院子门口，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寻其他外门弟子了。

“莫非云锦派有什么变故？”秦关抬头一想，看着这白日青天，心中也毫无头绪。

今时不同往日。本来是打算凝元成功后再考虑元兽的事情，可眼下的这只桃子元兽，秦关不可能让它自生自灭。

想不透，索性回屋收拾一下，算算这些日子猛烈消耗还剩下的玉石，必须得补充玉石库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