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之门

兽人说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敢在这毛席上坐下来。但是，时间长了，你不坐，不睡，那又如何保持体力呢？不保持体力，就没有办法离开瀚海沙漠了，就真的永远回不去了。”

“你们来了多久了？”离天问。

“有的三个月，有的半年，有的一年多。”兽人说道：“我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我来了已经快两年了。”

“快两年了？”离天吃惊地道：“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如何能存活两年？”

兽人指了指头上的洞壁：“有水源。”

离天顺着兽人的目光望去，原来，在那洞府的顶壁上，竟然散布着无数植物的根须，正是因为这些根须的存在，那片岩石被浸得有些湿润，久而久之，便形成水滴往下落，地面，有雕琢粗糙的石碗正盛接着从壁顶上落下的水滴。

这，就是他们平时饮用的水源了？

不错，水虽然不多，但还是勉强能够让人维持体力吧！

“那，你们又吃什么食物充饥呢？”离天又不解地问。

这时兽人不再作声。旁边满脸疤痕的一位汉子指了指那些尸骨，道：“戈壁上找不到任何飞禽走兽，只能吃这个。”

离天大吃一惊：“吃人？”

“正是。”兽人点了点头。

原来，戈壁上找不到一块尸骨，是因为死的人都被他们收集到这个洞府里来了！原来，那些死人都成了这些活人的口粮！

离天呆了一呆，随即弯下腰去，好一阵呕吐起来！直呕得翻肠滚肚，离天这才咳着嗽直起身来。扶着微微凉意的洞壁，离天就要转身出去，他没有办法在一个吃人窝里呆下去！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为会了生存而食人肉，喝人血！

就在他俯身要钻进隧道离开这个洞府时，兽人在身后无奈地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命，为了能活着回到中原！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为了活命，就要吃掉自己同类的血和肉吗？”离天冷冷地问。

兽人说道：“如果你家中有老父老母、有娇妻幼子，在等着你回家，那么，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明明知道往生之门是凶险之地，既然要来，必要做好了不能回去的准备！”

“对！当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冲向瀚海沙漠，若不是落到这般田地，或许仍然不会如此惜命如蚁！”兽人说道：“你如果离开了这里，就等于失去了庇命之所，难道你想死在戈壁，也成为我们的口中食物吗？”

离天冷冷道：“我不会死，更不会成为你们的食物！”

兽人说道：“戈壁天宽地阔，而且地面没有水源，没有食物，普通人若不消耗任何体力的话，七日之内，或许还能维生命，我们武林中人，身体强壮，或可维持半月之余。但是，这半月之内你或消耗了体力，又找不到走出戈壁的路，那么，就很有可能丧生戈壁！”

一旁的瞎子道：“更何况，你随时可能被地下阎罗偷袭，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地下阎罗之手！”

“地下阎罗是什么人？”离天蹙眉问。

兽人答道：“也就是方才袭击你的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你能看到的，是一只手。地下阎罗的一只手。而他整个人则埋藏在砂砾之下，此人善于遁术，又靠杀人吸血为生，因此，被称为地下阎罗。”

“你们同样是杀人吸血为生！”离天不齿地说。

“错！”兽人说道：“我们与地下阎罗，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地下阎罗专杀活人，吸活人之血，啖活人之肉，以此为生，而我们原本只是将那些死人收敛于洞里，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开始吃一点死人的肉。”

一旁的瞎子老薛也说：“对。我们都受了伤，身体不好。为了保暖，才将死人的头发编织成席，当成卧床。”

离天指了指那盏微弱的灯火，冷冷地问道：“那灯火，也是用人油点燃的吧！”

“是。”兽人坦诚地答。

离天冷冷地道：“人死了，就应该让他们入土为安，你们这种行为，与那地下阎罗何异？”

那瞎子恼了，抓起地上的短棍，指着离天道：“你没有权利对我们说三道四！不要自以为是圣人，让你在荒漠上呆上一个月，你恐怕连活人都要吃呢！”

离天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语。

兽人说道：“老薛，不可意气用事。我们要想离开瀚海沙漠，还全都指望这位少侠呢。”

“哼！”瞎子老薛收回短棍，坐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兽人说道：“少侠，我已跟着你数日了。我发现少侠体力强于常人，且头脑非常冷静，这是最难得的。我们因饮用了沙漠大黄之毒液，时常产生错觉，方向感全失，想要离开戈壁已是万难了。而少侠一来体力尚好，二来不曾迷乱，因此我们想要离开戈壁，就全指望少侠你了！”

“沙漠大黄？那是一种什么东西？”离天不解地问。

兽人答：“那是一种会分泌毒素的植物。”说着，他指了指顶壁上的根须：“那就是沙漠大黄的根须。而我们盛接的这些水滴，便含有沙漠大黄分泌的毒素。”

“可是，我走了八天了，却从来没有见过戈壁之上有什么植物啊！”

“那是因为，沙漠大黄盛开在极其隐蔽之处，你看，它的根须渗入在地下的石壁之上，它的花叶白日干萎成一团，不仔细看，你会以为那只是一块石砂，每逢雨天和夜晚，它才会绽放开来，吸收雨水和霜露。而这些雨水和霜露便顺着根茎渗入戈壁地下，可以干旱时滋养它们的根须。”

“那，沙漠大黄又有什么毒素？”

“这沙漠大黄生长在久旱的戈壁，虽然能滋生汁液，反哺自己，但是这些汁液却会吸收地下砂砾中所有的热毒，凝于根须之内，久而久之，便产生了奇毒。谁若误食了此种毒素，一经日晒便可产生幻觉，仿佛置身海市蜃楼，欢欣鼓舞至死。”

离天问道：“既然有毒，为何还要继续饮食？”

兽人答道：“食之，只是不可白日曝晒便可，不食，则小命难保啊。我们已经有两位同伴因此丧生了，因此，白日里我们已不敢外出，只在夜晚才能出去透透气。”

兽人说着，又接着说道：“我正是出去透气，方才才能助少侠脱离地下阎罗之手，因此，也想借此求少侠将我们带离此地，回返中原。”

“可是，我自己也找不到方向呢。”离天有些黯然地道：“我已顺着日出的方向走了一天，却发现始终不曾走出原地，就好像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处。就是现在，我也已不知道中原在哪个方向了。”

“没有关系，我的罗盘还在。”兽人小心地从席下翻出一个罗盘，“指针始终指向南方，只要顺着指针之东走，一定可以走出戈壁！”

“刚才你不是说，你们白日不可曝晒于日光之下吗？那我又如何将你们带出戈壁？”

“有法子！”兽人说道：“那地下阎罗擅长遁术，却不是盲目遁土，而是在地下挖掘无数通道，因而可任意在地下前行，我们只要能杀得了地下阎罗，顺着他的通道，可直达戈壁与中原相连之处！等回到中原，我们再寻访解毒之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加之中原地大物博，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