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雷之御

这一晚上，禹拓睡得很早。

然而因为有些兴奋，他足足耗费了比平时要多出几倍的时间才睡着。

因此，第二天一早，当他的生物钟准时响起时，他还带有一丝丝的困意。

不过，当他打开房门准备出去之时，突然涌入的寒风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倦意瞬间消失无踪。

外面，下雪了。

滨州地处整个大陆的东北部，是除了最北的代州之外最寒冷的地区，雪季会比其他地区要长，甚至涵盖了全年三分之一的时间。

在这里只生活了十来年，看到的雪却比上辈子二十多年的还要多，以前觉得是人间胜景的画面，看多了之后，也就那样了。

“呼”吐出一口淡白的热气，禹拓开始了他的早课，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也可以算一个优点。

不过当他结束了自己的锻炼之时，却发现公孙贺不知何时已经在过道的拐角处看着他了。

“小少爷还蛮勤奋的嘛，我还以为今天下雪，你应该会缩在被窝里多睡一会的。”公孙贺笑了笑，语气很是随意。

禹拓长舒一口气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嘛，大好时光可不能只耗费在睡觉上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公孙贺低喃了一句，“好，好一个精辟的言论，很有道理，或许，小少爷以后可以试着去当个教书先生啊？哈哈哈哈。”

“那还是算了吧。”禹拓撇了撇嘴，对于老师这个职业，他个人倒是没什么念想，但让他自己去当的话，那是想也不想就拒绝的。

又不是真的满腹经纶，去教书不是误人子弟么？

“比起这个，贺伯昨天说过，今天会教我魔术的吧！”禹拓突然想起了这茬，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现在可是对此很感兴趣的！

公孙贺又笑了一声，道：“对，我是这样说过，不过有一点我昨天忘了提，就是小少爷你的魔力其实并不是只有金一种属性。”

“啊？”禹拓惊了，“不止一种……就是说我身上还有其他的魔力？”

公孙贺微微摇头，“也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除了金之外，你的魔力还有传自你母亲的土属性，这与金并不冲突，不过作为次属性，在强度上是不如作为主属性的金的。”

在说完这话之时，公孙贺的眼中，悄然划过一丝遗憾。

可惜，禹拓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魔力的属性还可以多种多样的么？”

这回公孙贺点头了，“一般来说，普通的魔术师是只能有一种魔力属性的。当然，这只是通常情况，有极少部分人，在觉醒魔力时，会拥有两种属性，这是在其父母双方的魔力修为相差不多，且属性没有冲突的条件下，才会发生的传承现象。但是因为这样的例子实在太过稀有，就算称为万中无一，也不为过。”

「万中无一？绝世高手？」

禹拓愣了一下神，甚至在某一瞬间生出了些许中二想法。

不过他很快就醒转过来。

“爸爸他……”禹拓话说一半，有些犹豫，不过终于还是问道：“也是一名魔术师么？”

从小到大，禹拓一直都很想了解那位不知其名，也不闻其声的生身父亲，但每次他在问及有关爸爸的事情时，不管是公孙琪还是公孙贺，都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回避过去，似乎不想提及这个人。

时至今日，禹拓唯一知道有关父亲的事情，就是他已经死了。

父亲是谁？何时死的？怎么死的？

一概不知！

就算禹拓再怎么表现得想知道，两人都是统一意见，坚决不提，而因为心智上的原因，禹拓又不好意思去搞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把戏，所以对于此事，他毫无办法。

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也只是尝试性地问一下，他甚至都没想过公孙贺会回答。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诶，是的。”公孙贺难得没有拒绝回答，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故意的一般转移了话题。

“我和你妈妈的魔力属性都是土，所以我能教你的，也只有如何运用土属性的魔力，至于金，我就无能为力了。”

“啊，没关系，贺伯肯教我，我就很满足了。”虽然公孙贺岔开了话题，但是禹拓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早已习惯。

“呵呵，那就好，既然小少爷不嫌弃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公孙贺笑了起来，脸上的沟壑一阵压缩，比哭还难看。

……

“啊~~”

好爽，爽翻了！

这是禹拓进到装满热水的大木桶中时，心中唯一的感受。

水温比较高，仅仅是浸泡了一小会，禹拓全身的皮肤便已变得通红，但这有些烫人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至少，要比埋在雪地里好！

一想到那刺骨的感觉，禹拓就不由得一阵发怵，毕竟，他今天可是整整在雪地里埋了一天！

本以为公孙贺就算不会点石成金、移山填海，也应该会教自己一些地刺啊，土盾之类的玩意，毕竟，在自己前世的印象中，魔术不就是这种东西么？

可没想到的是，公孙贺这第一天居然什么都不干，直接在雪地里刨了个一人大小的坑，然后让自己躺进去！

美其名曰感受土地是什么样的……

的确，把雪刨干净之后，躺在地上并不会觉得格外的冷，但问题是，雪根本就没有停过啊！在禹拓躺进雪坑后，不消多时，他整个人就被雪给埋住了，而公孙贺只是让他不要动，然后才帮他清理了埋住头部的雪。

至于身上的那些……

“反正清理了过一会就又有了，再说，又不会死人，干嘛要多费功夫？”

这就是公孙贺的原话。

单从理性的角度上看，可能确实不会死人，但是……会冷啊！

饶是禹拓身体素质过人，又暗中运转内力抵御寒冷，也依然避免不了发生正常的生理反应，大概从临近中午时开始，他就开始发抖。

不一会儿，就开始转变为哆嗦。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都开始僵硬了，连哆嗦都逐渐地停止。

一直到刚刚，夜幕降临，公孙贺把他从雪地里抱出来时，他已经冻得意识不清，嘴唇发紫了。

「特么的，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白白冻了一天，禹拓除了冷之外完全没有其他感觉，开始时他还问过公孙贺，到底要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有感觉”。

但公孙贺只是笑笑，说等感觉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跟个二货一样被耍了呢……」

禹拓缩了缩身子，只把鼻孔以上露出水面，目光涣散，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

院子里，雪依旧不停。

公孙贺立于雪地之中，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而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就是白天禹拓躺过的雪坑，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的阻隔了，雪花还是不曾飘落其上，始终空着一个人形大洞。

“今天，有什么收获么？”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公孙贺回过身去，目光闪烁，良久答道：

“没，小少爷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啊。”公孙琪的语气平平淡淡，既不吃惊也不意外，仿佛早有所料。

“毕竟只是次属性为土，再加上天气的干扰，别说只是第一天，就算是一个星期毫无感觉也是正常的。”

公孙贺侃侃而谈，一边说还一边看着公孙琪的反应。

“但愿，这雪能先停几天吧。”公孙琪语气不变，说完之后，转身就进了屋子。

不过公孙贺分明看到，她脸上悄然闪过的一丝不忍。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在雪地里挨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呵，刀子嘴没有，豆腐心，却是不缺啊。”公孙贺摇了摇头，轻笑了两下，随即便向着禹拓泡澡的房间走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地上的人形坑洞，终于也开始有雪花降临。

……

“吱呀~”门开了。

禹拓惊醒过来。

本来他已经泡得快睡着了，不过这突然的声响和倒灌进的寒风一下就刺激了他。

“小少爷看上去很舒服啊，不过，也别泡得太久了，咯，水都开始冷了。”只是说完这一句，公孙贺就转身准备出去。

“起来到堂屋去吧，我去准备吃的。”

“等等贺伯！”

“嗯？”公孙贺转过身来，挑着眉头看着禹拓，“怎么了？”

“那个，我说……”禹拓突然磕巴了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过了一会，他还是开了口。

“明天，也是继续这样么？”

禹拓的尴尬公孙贺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却是说道：“诶，没错，直到有感觉之前，一直都要重复今天的事情。当然，小少爷要是觉得受不了的话，随时都可以放弃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禹拓摇了摇头，他还不至于连这都没办法忍受。

“我只是想问一下，既然是要感受所谓‘土地’，那为什么要在雪地里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