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刚从卫生间出来,我躲在过道里,默默点上了一支烟。
自从和谢宁分手后,焦虑的日子就靠尼古丁麻痹自己。
我抖了抖烟灰,漆黑的过道里只有一点红色的火光和安全通道的光亮。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我手中的烟取走,我被吓了一跳。
谢宁站在我上方,弯着腰说:“备孕可不该抽烟啊。”
说罢,他将烟含进自己的嘴唇。
“要你管。”我转身欲走。
他却接着说:“我被调到丽襄公司了。听说我们还是同部门的同事,以后多多指教。”
原来上次领导说会来接替她位置的人就是谢宁。
我伸手拿回香烟,扔在地上用力踩灭:“真不知道该说我们是有缘分还是冤家路窄。别说了,里面还有人在等着呢。”
他拉住我:“哎,等等嘛。我们得有好几年没好好聊聊了吧。”
我抱起手臂说:“你想聊什么?聊我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如意,还是你和耿琦怎么也会分手了。你不是说她是你的缪斯嘛?”
他叹了口气说:“怎么说我们以前也算真情实感的爱过,你怎么把我想的这么阴暗。至于耿琦嘛,我和她还是适合做朋友,而且年轻时不懂事,总会喜欢新鲜的血液。”
“说白了就是贱呗。”我耸耸肩。
回到包厢里,耿琦在和一帮男生划拳喝酒,笑声爽朗而尖锐。
彭安宜在旁边默默刷着手机。
看我和谢宁同时进门,彭安宜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快。
耿琦借着酒劲对彭安宜说:“蔡学姐以前喜欢学长喜欢的要命,俩人都分手了,她那几个所谓的好姐妹还给她出主意死缠烂打呢。”
彭安宜冷眼瞧她说:“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她得意地说:“当然是听塑料姐妹花说的呗,她们几个表面上情比金坚,实际上心机深着呢,都见不得对方好。”
旁边傅安听不下去了,说:“说什么呢你!要不因为你他俩能散嘛?还大言不惭地吐槽我们姐妹几个?”
她又对谢宁说:“还有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呐,居然还有脸跟你朝三暮四的对象说我们蔡舒对你痴情不忘!”
耿琦说:“那又怎么样,我说的还不是事实吗?你现在在这演姐妹情深,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情呢!”
眼见傅安控制不住心中怒火,我按住她:
“耿琦,你为什么对我们偏见这么大呢,从前在学生会里我们这些学姐没有照顾你吗?”
耿琦冷哼了一声:“谁稀罕加入你们的女生小团体,整天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会在男生面前装可怜。谁都是你的好姐妹,一个个假的要死。”
彭安宜说:“你别血口喷人,难道你不是女的?”
她扬起眉毛说:“你看看,这么快就有人护着了,你们这帮男生还真就吃她那套。好一朵白莲花,看似清纯,背地里抽烟喝酒一个不误。刚才我还看见她在楼道里抽烟呢,这会儿又变成娇滴滴的可怜人儿了!”
彭安宜愤怒地站起身来,说:“蔡舒确实如你所说私下烟酒都来,但她在我们面前从没掩饰过,这算什么缺点?她是长相清纯,我比谁都了解她的本性,仁者见仁,只能说你乐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罢了。”
耿琦急了:“你们男生不懂,我是女生我当然更清楚她是怎么装的!”
彭安宜看不下去了,也不顾同事一场的情面,撕破脸说:
“最会装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跟你那些男性朋友,虽然没有明面在一起,但你敢说没有越界行为吗?
你以为你口口声声说和男生做哥们儿,就可以掩饰你没有分寸感的所作所为了吗?
况且我也作为男性告诉你,你那些男性朋友比谁都清楚你的动机,他们不过是享受着和你搞暧昧,又不用负责任而已。”
耿琦被一口噎住,羞得满脸通红,可还是嘴硬着摇头说:
“你怎么只会相信心机女说的。”
彭安宜说:“我不信我老婆信谁?蔡舒是我自己选择的伴侣,我自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因为别人撬墙角就打脸自己说过的诺言。”
见两方都气势汹汹,谢宁还是摆出一副老干部的样子,和其他人一起打着圆场。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同学聚会干嘛搞得这么难堪呢。都是误会别伤了情谊才是。”
我看着谢宁那副样子,心里止不住的恶心。
争吵过后,大家还是该唱歌唱歌,很快便散场。
临走时,耿琦还厚着脸皮来找我道歉,说自己喝醉酒了说话不过脑子,还想让彭安宜送她回去,让我自己回家。
“彭彭,我一个女孩子喝醉了也不安全,你就送送我嘛,让蔡姐坐傅安的车回去就好了。”
她楚楚可怜地说。
“我记得你说过不像蔡舒一样喜欢被人照顾来着,我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你吧。”
说完,彭安宜打开通讯录就要拨号。
谢宁拦住他,说:“我送她回去,你不用管了。”
耿琦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得意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上了谢宁的车。
6
下周上班时,谢宁果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耿琦从他办公室走出来,比她升职了还要神气。
“咱们新主管说下午请大家喝奶茶,作为见面礼!”
办公室内一片喜气洋洋,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处理着上一任主管林姐留给我的文件,这是我们部门十分重视的一个项目。
是否顺利进行也关乎我能否升任片区经理。
从前林姐十分器重我,于是在一众小组竞争中,选择交给我。
现在她离职了,我再也不能和她一起讨论方案了,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干。
不知不觉耿琦站在我面前,扔下一杯奶茶说:“谢主管有事找你。”
我心里嘀咕着,莫非是查看我手里项目的进度。
于是我整理了一下文件,忐忑着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谢宁在桌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注意到我。
我把文件一一摆好递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说:“您找我?这是林姐之前和我负责的项目,请您先过目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你先坐,我找你来不是来汇报工作的。”
“那是做什么?公私分明,不会是找我谈私情的吧?”我一副防御的姿态。
他盖上笔帽,玩味地说:“想多了。这个项目你暂时不用跟进了,我另有安排。”
“什么?!”我拍桌而起,“我都快做完了,你叫我来说这些?你知道我和林姐之前没日没夜工作了多久吗?!”
我愤怒地看着他,他倒异常平静:“她是你上一任领导,既然成为过去式肯定有理由。我现在才是部门主管,经过工作交接和员工调查,我认为现在有更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你。”
我忍气吞声地说:“那是谁?”
“耿琦。”他转着笔轻松地说。
我冷笑一声,说:“她进公司才一年,连业务都没摸透,你让她接手这么大的案子?”
“她有海外留学的经验,也是新人中最有潜力的。况且有我带她,我不认为她做不好。”
谢宁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的身体也不适合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不是吗?如果因为你怀孕耽误了项目,我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培养新人也来不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确实之前撒谎说在备孕时,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
这时耿琦端着咖啡,送了进来。
她扶着谢宁的椅子说道:“蔡姐,待会还得麻烦您给我仔细讲解一下咯。”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隐约能感觉到她和谢宁重逢后的微妙氛围。
我说:“你们小人得志的样子还真是绝配。”
我重重地摔门而去,办公室内气压低到极点。
我听到几个组员窸窸窣窣议论着:
一个男同事说:“听说新来的谢主管以前和蔡舒有一腿。”
“听谁说的啊?”
“耿琦说的呗,据说谢主管以前是耿琦在国外留学时的男友。蔡舒插足他俩,主管还对她念念不忘,把耿琦气得要死。”
“好drama啊,你说主管现在在办公室会向着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耿琦啊,总不能是自己劈腿的小三吧!你没听说把蔡舒的项目都安排给耿琦做了,以后说不定耿琦还会升成经理!”
“真看不出来哈,我之前还觉得蔡舒是咱部门最漂亮的,还以为她不缺男人追求,没想到还是做这种下流的事。”
“都说了女人心海底针,看蔡舒那长相就是个捞女的样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耿琦出来的时候,我直接一杯茶水泼到她脸上。
周围一片寂静。
耿琦一脸懵,随后吱呀叫起来:“把项目交给我是领导的安排,你不服去跟领导说啊,拿我撒什么气!”
我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你散播我的谣言,诋毁我的声誉。你荡妇羞辱我的时候,也该想到被当事人听到的后果!”
她眨眨眼睛,从干瘪的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我说你和主管好过是事实啊!事实也不让说,什么玻璃心?!”
“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不是菜市场。如果你对公司的决定有意见可以私下跟我说,别在这里撒泼。”谢宁走了出来敲敲门说。
而后他望了望周围好奇的眼神,许是没想到我会有勇气闹事,于是用安慰的语气说:
“蔡舒,我理解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准你半天假期,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想清楚了再来上班。”
周围人羡慕不已,只有我知道,这是要将我从工作中慢慢架空。
但是无奈,我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