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别

18.

他轻抚着鞋子上的黑缎，语气揶揄

「你的谢礼来得真是时候。」

我看向他的鞋，嗯，边缘的线已经裂开，的确烂了一角。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佯装生气地瞪我一眼。

他的一个同僚此时凑上前来，夸赞道

「嫂子好手艺，能不能也给小生绣一个，小生自是比不得薛兄，小生会给银子……」

那人显然误会了，我有些局促。

薛照倒是没有反驳他说的那句「嫂子」，只是破天荒地发了脾气，无礼地把人打发了。

他面上的愠怒未消，我脚步微动，道

「我去跟人家解释清楚。」

他拉住了我的手，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

「不用，回家吧。」

「好。」

晚霞满天，夕阳斜照，他一路都握住我的手不放。

地上交映在一起的人影被拉得老长，我的脸颊，耳尖，脖子瞬间染上了烫意。

我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我对他，不是什么狗屁友情。

我喜欢上了这个谦和有礼，芝兰玉树的男人。

19.

知晓我那卑微的心思之后，我开始有意识地疏远薛照。

年复一年地深受阿娘根深蒂固的观念影响，我竟然觉得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娃配不上人家。

真可笑啊，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明明我也极好的，我会做刺绣，我会赚钱，我力气大，还能帮着村头的老太太背谷呢。

可薛照却以为我忙，还贴心地跟我说读书认字的事儿先放一放。

阿弟有些不解

「阿姐，为何你最近都不找薛大哥玩了？」

我竟然破天荒地跟他解释道

「阿姐不配。」

阿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阿姐漂亮又能干，怎么就配不上薛大哥？」

「你再不去，他就要被人牵走了。」

我心下一紧，可还是纹丝不动。

20.

阿弟急了，说道

「阿姐，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你自己跟我说过的，凡事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啊。」

我有些恍惚，是啊，一直以来，我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生活下去的啊。

被阿弟一怂恿，我还真就去了。

彼时的他不在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一群书生在柳树下吟诗作赋。

薛照背手而立，衣袂翻飞，眸中似有繁星点点，声音清润又低醇。

一首念罢，周围的书生赞不绝口，抚掌击节。

他念的什么我没听懂，只觉得他立在人群之中光华夺目。

如天上皎月般的男子，应配得上书香门户的女子。

我这才意识到之前的想法有多可耻，有多愚昧。

我灰溜溜地走了。

21.

可他一约我出来，我好不容易砌好的心墙悉数瓦崩，飞一般地出门了。

桃花树上的桃花如云似锦，风一吹，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他就站在我面前，拿出一根簪子，又走近了些。

他细心地帮我把头发挽起来，戴上簪子。

他漆黑的双眸星光点点，似乎含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阿娣，你自今日起便及笄了。」

「还有，生辰快乐。」

白色的玉簪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阿娘连我的生辰都记不住，别说为我置办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