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人稻草

我哥出生没几天便被爸妈强制送进了寺庙，剃发为僧

三月前，父母突然接我哥回家，说他不用再当和尚了

彼时已过去十二年，我哥高兴万分

可是他自回来后，便一直大病小病不断

爸妈觉得奇怪，特意回乡，请人给我哥做还人仪式

就是以我哥模样，扎一个稻草人，作为我哥替身

后以火烧之，寓意替我哥承担灾祸

只是，火光中，稻草人中伸出了一只人手

熊熊火光中，仿佛有什么穿透了稻草人的肚子，从里面伸了出来

救命啊，爸，妈，救命啊...紧接着，稻草人中传出好几声痛苦的尖叫，救命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尖叫，我渐渐看清那伸出来的是一只人手

在摇曳的火花中，虚晃地看见那只颤抖的手

稻草人的四肢和身体，都绕了几圈绳子，那只手完全挣脱不开

爸妈，救命啊...救命声再次响起

这是我哥的声音

爸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大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里面，快救人啊

有几个围观的热心村民已经冲到了村广场一角的一口水缸前

这本是用来仪式完成后拿来灭火的

几个人拿起缸边的盆快速舀了几盆水，就往稻草人上浇

火势瞬间如洪炉燎发，一飞冲天

有人意识到不对不好，这缸里掺油了啊

缸里掺油怎么会

这口缸是我爸昨日就运来这里的，我们仨亲手往里灌满了水才离开

难道是我们走后有人动了手脚

焦急之时，有人站出来只有王哑巴家离这里是最近，我们赶紧去他家接水，每个人都去，能接多少是多少

爸妈就赶紧带着一伙人往王哑巴家跑

王哑巴家没人，家门落了锁

是老式的铁链上挂个锁

我爸抄起石头直接敲开了

一群人蜂拥而入，挤在院子里的水管前

我没有装水的容器

环顾了几下，跑进了院角的厕所

果然里面有水盆，角落里翻开瓦片的围挡，还有几个白色桶

我把白色桶分给村民

已经有接了水的人快速往回跑

我年纪小被挤出在外，只好站在一旁鲁

外边凄厉的尖叫似乎已经逐渐微弱，只有来来回回的村民跑动声敲打着我的心脏，和我哥的命运

渐渐地，跑动声停了，人们不跑了，出去的村民也不会再着急回来接水

我待在一旁，剩下的村民选择出去看看情况，我却迟迟不敢跟上

我跟我哥自小没在一起相处过，他也才回来三个月，本是跟他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我昨天闹了性子，乡下路太长，又坑坑洼洼，我嫌累不愿意走

我哥是拖着生病的身子，也非得背着我，把我背回了家

他边背还要边逗我笑

嘴里吭哧吭哧喘着气，也不忘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

他一个和尚，能有多幽默

不过这样的和尚，以后就是我曹微季一辈子的哥哥了

曹微季，愣在这里干嘛妈妈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

她见我迟迟没回，过来拉我出去，脸上带着擦了又湿的泪印

她带着我，穿过围了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的村民，来到了哥哥前

外面的一层稻草已经烧没了，哥哥成了一具烧得炭黑的躯壳

恶心泛上来，妈妈捂着我的眼睛

我还是忍不住透过缝隙去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到真相

模糊间，我看到哥哥的身上还有一部烧黑了的手机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还是个完完整整的人呐妈妈的抽泣从头顶传来

完完整整

我向左转了转身子，目之所及

我哥的左腿少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