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欢尘渊

“啪嗒”，匕首落在雪地里，鲜血晕染开来。

也断掉了乔沐欢对母爱的最后期盼。

乔沐欢满脸是血，看着乔母惊呆的脸，轻声问：“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走吧。”

乔母目光复杂，嘴唇蠕动片刻，这一次难得什么都没骂，就离开了。

随后，乔沐欢一个人走向灵堂。

她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活呢？这么执着于活在这个对她毫无温情的世界，这么累，值得吗？

呆站在灵堂门槛外，乔沐欢看着白布下得尸体，忽然没了力气。

眼看见就朝前栽倒，这时身后忽然一双大手抱来，箍住她的腰。

抬头一看，来人是尘渊。

看清她满脸血，尘渊脸色骤变，急切近乎颤抖把住乔沐欢的脉搏：“你怎么了？”

下一秒，男人雷劈了般沙哑惊问：“沐欢，你为什么没有脉搏？”

死人当然没有脉搏。

乔沐欢自然地抽出手，笑笑：“是我这两天跟着寺庙主持学了龟息功，没想到才几天就骗到了小叔，看来我真的有学武的天分。”

尘渊紧绷的神色才彻底松懈下来，但触及她脸上的伤，又蹙眉：“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我带你治伤。”

乔沐欢不想去，她一个死人没有必要治伤。

她指向灵堂内自己的尸体，岔开话题。

“这具尸体至今无人认领，实在可怜，小叔你既然来了，能不能为这个可怜人念一段往生咒？”

尘渊的视线落在那具白布尸体上，心里莫名一颤。

他正要答应，身后忽地传来乔明月的声音。

“妹妹，你和死人呆在一起做什么？脸上的伤还在流血都不去治治，让别人看见了，难免误会尘渊亏待了你。”

乔沐欢脸色一冷，她知道乔明月满怀恶意，却不希望尘渊被挑拨，对自己再度厌恶。

她当即开口：“姐姐慎言，小叔对我很好，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当年乔夫人把半死的我扔进雪地，要不是小叔收养我，我早就被冻死了，我很感激小叔，在我心中，他是对我最好的长辈。”

“只是我脸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自己上药便好，不必麻烦其他人。”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落院子都静了下来。

只有雪从树下落下的扑簌声。

乔沐欢扫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乔明月，又看了一眼眼眸幽深，看不出情绪的尘渊，刚刚的勇气不知怎么就溃散了大半。

她挪开视线，赶在尘渊发难前开口：“小叔，天寒地冻，你先送姐姐回房休息，有空再过来念往生咒——”

谁知话没说完，却被尘渊打断，他略带沙哑说：“你不是麻烦。”

乔沐欢瞬间顿住，猛然抬眸，只见尘渊对乔明月说：“明月，你先回去。我给沐欢上药后再去找你。”

自从及笄之后，这还是尘渊头一次扔下乔明月，陪着她。

乔沐欢被带进灵堂，尘渊拿着温热的布巾，擦干净了她脸上血，又帮她上药，还裹上纱布。

乔沐欢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尘渊的温柔，但她的心好像不再有涟漪。

或许再和乔母断绝关系的那一刻，她就想通了，释然了。

不再执拗的活着，也不再去奢求求不到的关心和爱，心里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乔沐欢静静望着自己盖着白布的尸身，忽然问：“小叔，你说人死后，还会有来世吗？”

尘渊先是怔了怔：“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见尘渊投来的目光，乔沐欢马上故作轻松的笑笑。

“只是好奇，佛说万物皆有来世。我这辈子其实欠你很多，也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要不是你当初把我从雪地里带回来，我也会活不到现在。”

“如果我突然死了，转生来世，这辈子欠小叔的，来世就能还清了。”

尘渊听了，安静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再次说：“你不是麻烦。”

乔沐欢笑了笑，没有再度追问。

药终于上好，尘渊重起身要走，乔沐欢才又问：“小叔，你不是答应要为这具尸体念往生咒吗？你念完再走吧？”

当初是尘渊救了她带回她，念完这段往生咒，也算是他送走她。

她这辈子也算是有始有终。

随着乔沐欢的话，尘渊的视线落在那具尸体上，却摇了摇头：“念往生咒前要沐浴焚香，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明日早课后，我再来超度她。”

说完，又疑惑看向乔沐欢：“你这么关心这个死者，是认识她？”

乔沐欢一僵，有些生硬转移话题：“小叔，如果我死在你前面，你能不能替我多念几句往生咒？”

闻言，尘渊眉宇倏然一紧，漆黑的眼满是乔沐欢看不清的情绪：“你不会死在我前面。”

是吗？

乔沐欢笑笑，忍不住红了眼。

可尘渊只要往前一步，掀开那具尸体上的白布看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