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此

后山不是很远，就在我们学校食堂的后面，但是要爬上去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毛敏一直体贴地陪着我，这让陶闯很是妒忌。到了山顶以后，我们就在小山的悬崖边坐了下来。我对那座悬崖不是很陌生，因为一个多月以前，我和陆琪曾经来过一次，就在这座悬崖上，我们对着天空呐喊：“周浩，我爱你！”也许说爱太荒谬，但是我们真的说了，如今却是这样的光景，时间真的是一把无情的刀。

我们并排在悬崖上坐下来，周浩挨着我坐下，我的心在那个时候砰砰乱跳，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有人在的。我低着头一直没有看他，他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一直沉默地听着别人在那儿说话。不知不觉的，周浩的手攀上了我的，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抱住了我，我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想要转过身看他，他却在我的耳边说：“小肖，让我抱抱，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暖暖的，也痒痒的，我想那时候我的脸一定很红，一定很红。

我就那样任由他抱着，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怀抱，今后我们将是以前那种不再熟悉的朋友，或者会遗忘，或者会永别，真希望一辈子都那样，没有言语，没有争吵，也没有外面的喧嚣，就只有一个那样单纯却温暖的怀抱。那样的生活，即使他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

那一刻，我不再抱怨他是因为陆琪才带我来的后山，不再恼怒他是因为吃醋才抱的我。

我只希望，时间就静止在那一刻，永远都不要前进。

偏偏时间在你想要它变长的时候，它就会更短。

一个小时过后我们下了山，回到了班上，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我还是挺感谢那段时间的，虽然它很短，但是它给了我以后一段很单纯很美好的初恋回忆。

我以为一切都会随着那些荒谬平淡过去的，但是以为不是肯定。

毛敏害怕她表哥知道她的事，我却无视了我也有一个哥哥在学校，虽然不是势力很大的讲师，但是却是一个很蛮不讲理的哥哥。

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疼我，最重要的是他很乖，不会做我和妈妈不开心的事情。但是自从来了咸阳国中以后，他就彻底地改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样听话了，反而有点像小混混了。

那天他来找我，“听闻你喜欢周浩？”他看着我问道。他的改变不是不疼我了，而是变得不理智和不懂事了。

“谁告诉你的？”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想知道他来找我是不是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不然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二哥拽拽地说完就走了，根本就不给我留下说话和反驳的余地。

我追上去，拉着他，接着说：“二哥，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不然你就不是我二哥。”我伤心地说道。我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无理了，我真的恨痛心，“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因为我不是他的李沁仙。”李沁仙是二哥一直喜欢的女生的名字，他为了她，放弃了很多，我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相信二哥会懂我说的话。

果然这样的话一出，二哥看着我，眼神温和下来，“回去上课吧，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接着他就上楼了。

我慢慢地回到了班上，心里想着二哥的话，是他多心了吧，我的话永远都不会是谎言，所以他担心的事实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那天。

也许上天是怜悯我，真的让我二哥担心的事没有实现的机会，但是他的怜悯却狠狠地伤了我，把我推到了一个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半个学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即将进入期中考试，可是我们班的期中却轰动了整个校园，因为我们班有四个因为打架当场开除的学生，开除的那天，学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广播里的话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那个中午很热，不知道是天气真的很热，还是因为班上的气愤很浓厚，我去的很晚，但是去的却不是时候，因为我去的时间不是刚好开始，也不是刚好结束，而是正激烈的时候。我一进门就看到胡风、周浩、陶闯、还有他们的哥们代声，他们四个人正在群殴周乔，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幕，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我知道大家都在看热闹，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我听到阿倩在旁边不停地叫他们：“你们不要在打了，不要再打了！”她的声音听着那么的绝望，又那么地凄凉.陆琪也在一旁劝阻，但是我清楚地听到，她叫的是周浩，不是胡风。他们的喧闹声，她们的吵闹声在我的耳旁充斥着，我看到周宏宇超我射过来的目光，好像是嘲弄，又好像是关心，那个时候我已经分不清了。还有周克华和李强，他们都在紧张的看着我，生怕我会做什么傻事一样，我则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还泰然坐着的小毛敏，她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也不说，一眼也不看，但是我感觉得到，她一定在哭。

那场战争在讲师的到来中停止了，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讲师，也或许是讲师来上课看到了，但那些都已经无足轻重了。周乔受了伤，但也不是很重，紧接着他们都光荣地进了行政主任的办公室。很久都没有出来。

行政办公室和我们的班上是一楼，而且只隔了两个班上，但是那天我们就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止我一个人在等，陆琪在等，阿倩在等，毛敏在等，我们在等，还有我们班的人也在等，所以那节自习课就那样恍惚地过去了。

终于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原来以为一切都这样过去了，记个过什么的，或者是处分怎么样的就过去了，但是原本终究只是原本。

他们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胡风的无所谓，周浩的淡然，陶闯的愤怒，代声的倔强，还有周乔的委屈。他们走到座位上就开始收拾东西，当然除了周乔，那一刻我看着不喜欢的他更是讨厌。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广播就响了，“鉴于学校的规定，胡风、周浩、陶闯、代声因为在学校打架斗殴，却不知悔改，学校决定给予勒令退学，由于考虑到其他同学的安全，将对他们立即执行。”那是毛敏哥哥的声音，我听得出来，因为每个周每个月的违纪学生都是他处分和宣布的。

勒令退学，那四个字就像针一样扎在了我的心上，而且是扎完了一针又扎一针，直到鲜血淋漓。广播里的声音如同响雷一样砸在我的身上，我艰难地呼吸着，像高压的水泵，压得我快停止了呼吸。

我想起了小毛敏，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知道他一定在哭，比刚才还痛地哭着，我伸过手去拉着她的手，我感觉得到她在颤抖，很厉害的颤抖，如果不是上着课，我一定会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

我知道，那天不只是我一个人难过，还有陆琪，我知道她是难过的，就像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点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那是很漫长的一天，一直以为只要喜欢，就这样每天可以看见他就好，但是现在连看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觉得心空荡荡地难受，觉得什么东西活生生被掏走了一样，那是继爸爸离开的第二次感觉，第一次，我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在我面前倒下再也没有起来的时候的感觉就跟现在是一样的，疼到麻木，接着窒息而亡。

幸好，眼泪是治疗窒息的良药。

没课了，我躲开了所有人，来到了后操场，沿着跑道一遍一遍地走，没走一遍，他和他们就会在我的脑海里重新走一遍。

突然，很想念，很想念，见到他们的第一次情景。他们走进班上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我们班今后的气氛，曾经他们意气风发的表情换成如今的落败而逃。我记得胡风喜欢给我看他的才女朋友写给他的英文信，上面还有那个女生写上去的翻译，他会对我说；“看，我女朋友写给我的情书。”接着幸福地给我展示。我记得陶闯经常在我们后面搞小动作就是为了惹毛敏的一个微笑，他总会叫我看，接着惹得我笑翻天。我记得周浩第一次请我帮他做作业，我被讲师看到，他很温柔地安慰我。

我记得很多，很多，半个学期，一两个月的时间，我记住了很多，很多。

“小肖——肖娜——”

我沉浸在我的回忆里，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看过去，是周克华。他很快地跑到我的身边来，“我找了你好半天，有些担心你。”他边喘着气边对我说。

“我出来走走，没事的。”我淡淡地回来他一句，嘴角还有一点点的笑意。

周克华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他怔了那么一会儿，接着他又说：“大胖（李强的外号）让我来找你，毛敏一直在哭，我们不知道怎么办？”

“让她哭会就会没事了，不用担心的。”我回答他，因为我知道毛敏哭一定是因为陶闯的事，只要哭完了，想想她就会好的。

“她是因为听到了周乔说的话才哭的。”周克华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在我说完之后他对我说。

“他说了什么？”我习惯性地问道。

“他跟别人说，陶闯在行政办公室的时候被行政主任问到他和毛敏的事情，他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我是真心爱毛敏的’，那样的话要讲师不开除他都难。”

听到这话，我的火在那一瞬间就爆发了，我真的很想杀了他。我拔腿就朝班上跑去，周克华在后面不停的叫我，我也没再管。

我一口气冲回班上，一进班上就看到小毛敏在哭，还有正津津有味地周乔，我直接朝他走过去想要扇他一耳光，可是我看到了阿倩的眼神，我不知道在怎么描述那种眼神，但是最后我真的放弃了，或许是我没有勇气，也或许是我没有胆量吧。我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周乔，大声地对他说：“请你闭上你的嘴，请你。”

接着我也不理会他们的眼神就直接回了座位，接着抱着还在哭的毛敏。原来他知道的，原来他一直知道的。小毛敏一直在重复那句话，但是我想只有我知道那句话里的他是谁。

我始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我以为我很坚强的，我以为我真的可以不用掉眼泪的。

可是我错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躲在被子里，看着外面的繁星，看着昏暗的月亮，看着斑驳的树影，接着泪一滴滴地滴在我的被子上、床单上、衣服上、手上，当滚烫的眼泪灼痛了我的手，眼泪的味道刺激了我，我终于反应过来。

最终，我还是哭了。

还是哭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些来得仓促的人，又仓促地离去之后归于宁静了。

我和毛敏、阿倩、张洋、洛月、还有陆琪，我们都绝口不提那些刚淡去的过往，顺利地考完了期中考试，泰然地过着我们平淡地生活。

我不知道真的是我犯贱，还是我大方，还是不是我的问题。他们没走多久，我和陆琪，阿倩和陆琪，我们都和好了，就像以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玩，一起看小说，一起打闹，还一起喜欢着已经离开的周浩,一起想念着他。关于那段逝去的离开的关于她和胡风的绯闻，就算我一直想知道，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都不愿意去揭开曾经血淋淋的伤口。

阿倩再也没有和周乔在一起，没有人知道她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不愿意再提起，我一直很了解她，但是这次我都真的不知道。自莉也和陆琪和好了，就像我和陆琪一样，本来就是姐妹，也没有必要像仇人一样的，还有自莉和刘尧的事情也一直很稳定，那是一件很值得欣慰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那段阴影的日子，走出了那段不切实际的生活，恢复都原来的轨道上来，没有他们的生活轨道。

其中成绩下来了，我考得不错，又是班级前五名，那是我一直很欣慰的事情。其他的人应该是考得不错的有，考得差的有，但是就算在乎也是一晃而过的事情，没有人会真正地记一辈子。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看小说，上学，上课，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到结束，我以为我会一直如无其事地过完以后的日子，但是周浩的一封来信彻底地摧毁了我的以为。

其中考试过后，我们换了座位，陆琪换到了我的后面，毛敏仍然和我同桌，陆琪收到信的那天，是难忘的一天，因为那天我第一次当着那么多的人哭了。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可是却是我喜欢的下雨天。

南方的雨很美。朦朦胧胧，柔柔细雨，打在身上很舒服，很惬意。我喜欢在那样的雨里慢慢地走动，任雨打在身上，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天又是雨天，我喜欢的雨天。

那天，陆琪收到了周浩的信，本来我不知道的，但是她偏偏告诉了我，而且还给我看了他的信。

听到他给她写信的那时候，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等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的心像有一把刀插在上面一样，接着鲜血淋漓。那封信里说的全是他对她满满的爱恋和满心的思念，我看着那一个个字，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毛敏小声地问我。因为是上课，所以她问得很小心。

“没，没有，帮我把这个还给她们。”我把信递给毛敏，接着抹了一下眼泪抬起头继续听课，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

“小肖——”陆琪在后面戳我的背。

那一刻我差点相信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在向我炫耀他们之间的感情，炫耀他们之间是多么的相爱。

我没有理她，只是更加地挺直了腰继续听课。但是她还是不放弃，继续不停地戳我。“小肖，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抱歉地说。

“没有，我没事。”我淡淡地说。但是一直都没有转过身去，没有看她的表情和眼睛，我怕看到她得意或者是担忧的神色，那一刻我不喜欢她的炫耀，也不喜欢她的担忧。

接着陆琪就没有说话了，我依然固执地看着前面的黑板，黑板上一行行的字仿佛都变成了心里针扎的字再一次透过我的眼睛，直刺我的心脏，直到它不再呼吸，窒息得变成一串串的水珠不停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