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鬼知道

我瞪大了眼睛用呆愣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女孩。

她的话说完后，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如果那时天色不是很晚，恐怕她当时就要叫喊起来了。我能从她的目光当中读出胆怯与不安。这说明，我当时给人的感觉一定很可怕，而且也不象是一个好人。

“噢！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终究不是恶人，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可不等这话说完，我的目光就落到了女孩身后的地方。

我发现那里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老相框。

在那相框当中安放的是一张女人卖货的照片。虽然我并没有在照片中的年代生活过，可我却一下子就感到自己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因此，我看到那个卖货的女人穿着对襟的衣服、头上还挽着发髻，至于她的脸也跟我昨晚看到的分毫不差！

“她、她是谁？”

在女孩的注视下，我把手臂举起、手指也向着墙上的老相框指去。只是，当我这样做时，手臂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女孩一定看出我的面色不对，便随着我的举动迟疑着把头转了过去。

当她看到我手指的地方时，说话的声音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这是我太奶，可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太奶？她、她卖给我一盒哈德门。”

我在说话的同时，把原本抬高的手一下子就拍到了面前的玻璃柜台上。或是我当真太过用力了，我能听到那柜台发出嘎嘎的响声，就好象用来组成柜台的玻璃要被我给拍碎了一般。

“我太奶卖给你一盒哈德门？”

女孩咧着嘴巴、脸上换成了不屑的表情：“帅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呀？她要是能卖给你哈德门、好吧！既然你的烟是她卖给你的，那你有事儿找她说去呀？”

“她在哪儿？”我吞咽着口水问。

“城西的坟山，靠近山腰的地方。”女孩边说边把头垂了下去。显然她可不想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城西的坟山？”

虽然我不是这座城市的土著，可我毕竟是美院大四的学生。

我的导师是一个对工作很负责任的人。在空暇的时候，她经常会领着我们到处写生。因此，我当然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去处。

“没错儿！她死了好多年了，你要想找她就去啊。”女孩有恃无恐地回答，目光则向着我的身后瞥去。

我并没有随着女孩的目光向着自己的背后看。

实际上，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女孩的目光当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意思。那时候，我的脑袋里面想得只是女孩刚才所说的话。她说，老相框里面的女人已经死了许多年了，那她究竟死了多少年了呢？

这么想着，一句话便从我的嘴里脱口而出：“是九十七年吗？她是春、春天死的？”

“小子，你究竟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的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从我的背后传来。与此同时，我感到肩膀上面多出了一只手来，而我被它捏得不由得把嘴巴咧开，额头上面也渗出了汗渍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可不是懂得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大叔，我、我只是在这店里买了一盒哈德门。”我转头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后，连忙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

我发现一直和我说话的女孩，长得跟他有几分相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俩或许会是一对父女。

“爸！你跟他废什么话？我们把他直接赶出去得了。”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儿！女孩毫不客气得把这话说了出来，脸上也换成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现在他们是两个人，而我只有一个人，这就更不用说，她的帮手还是凶神恶煞般的老爸了。

“没错儿！我们这里不卖哈德门，你可以滚了。”

中年汉子在说话的同时，用力拉扯起我的胳膊、并将我向着店门那边丢去。在他的推搡下，我的脚步噔噔噔得向后退却。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大叔，可我还是想知道一些有关太婆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女朋友走了，她……”

“滚！我们这里不卖哈德门，也没有你的女朋友。”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女孩就抻长了脖子冲我大声地叫嚷了起来。只不过，在她叫嚷的同时，我却敏锐地留意到中年汉子面色微微有了改变。只是这改变很轻微，而且表情转换的速度也很快！随着女孩的喊叫，他的脸上便重新换回了怒容。

“臭小子，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

我张了张嘴，目光却刚好对上了中年汉子那张吓人的脸。他当时横眉立目的模样，就好象准备把我生吃活剥了一样。

我望着面前的这对父女，只迟疑了一下，就无奈地转回身去。

虽然我在迈动脚步时，心里仍在期望他俩当中会有人喊住我，可幸运之神究竟没能眷顾到我的头上来。直到我怀着忐忑迷惘的心情走出商店的大门，这对父女也没再开口对我说上一句话。

当人处在极度压抑的状态中时，思想就会变得偏执。

我越是回想方才发生在商店当中的事情，就越觉得那对父女有问题。同时，我也就越想要搞清老相框中的太婆究竟死了多少年。

不光如此，我甚至觉得这是我搞清整件事的关键。

当然了，如果放到平常当我的头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么怪诞和冲动。

夜色变得越来越深沉，而我却象是孤魂野鬼般地站在路边上。

不知是我的模样太吓人，还是那晚的出租车太忙碌，我在路边站了许久，却没有一辆车子愿意在我的面前停住。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手机掏了出来。

当我把优步软件打开时，心弦却跟着猛得拨动了一下。

上次，我享受过那个鬼脸司机的服务后，并没有向他支付车费。为此，优步或许会划走我的钱、也或许会接到司机的投诉。

可当我仔仔细细地查看过自己的账户时，却发现我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昨晚成功叫车的记录。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到平常，我一定会有头皮发炸的感觉！可那一刻，我却心安理得地将它接受了下来。甚至说，我在查看账户的同时，就已经隐隐有了这样的感觉。

昨晚的乘车记录一定会跟我的收付信息一样完全消失的。

我望着优步的界面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将乘车的目的地写成了城西公墓。

这之后，我的心就变得忐忑了起来。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正在寻常车辆的图标在不停转动时，我感到自己的心都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儿里。甚至我感觉自己只要张嘴，它就能从中掉落出来。

“你好，约车成功！你约叫的车号为A0975。”

看到这个车号，我的身子不由得一颤，脸色也同时变得更加难看了。那时候，975这三数的组合显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噩梦。

就在我的心为此突突直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却取代了车号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能清晰地辨认出，这是这辆网约车的电话号码，可我的脑海当中却浮现出了另外一串数字。

只是，当我想要尽力去回忆那串数字时，却发觉它变得飘忽了。

“喂！是你要网约车吗？”

“是，是我。”我声音微颤着回答：“我要去城西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