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害死我们的儿子

04

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他的双唇紧张地蠕动着，颤声道：“晚芝，对不起……”

他哭得很伤心。

整个人伏在地面，痛哭流涕，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说：“我报了警，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可以救下小锐了，我、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晚芝，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和小锐，我没想到何磊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道歉有用吗？

能让小锐活过来吗？

不能。

韩屹，你的歉疚毫无意义。

我心痛如刀绞，哭到几乎快要晕厥。

我的小锐，他那么乖巧懂事，那么善良可爱。

他原本可以快乐长大，拥有美好的未来。

而不是葬身在乌云密布的今天。

小锐，你等等妈妈。

妈妈马上就去找你。

妈妈陪你一起走。

我万念俱灰地睨着韩屹，“韩屹，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小锐。

“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你不配我的爱！更不配做小锐的爸爸！”

韩屹的身体陡然一僵。

见我神色决绝，他眸底闪过仓皇和痛色。

我转身之际，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

在我快跑到楼边缘时，他才堪堪拦住我。

巨大的刺激之下，我整个人都快疯了，歇斯底里地喊：“韩屹，你滚啊！我要去找儿子！你滚开！”

我拼命地挣扎着，可他的手臂死死地揽住我的腰，我挣不脱。

他低声下气地乞求我：“我已经失去小锐了，不能再失去你。晚芝，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眼泪在我面颊肆虐，我含泪冷笑，“你哪里是一个人？你还有齐荷和唯唯呢。”

胸口处的愤怒与悲痛越积越厚，我讽刺道：“我和小锐死了是不是正合你心意呢？

“连离婚程序都省了，你马上就可以跟齐荷母女一家团圆，多幸福啊！你拦我做什么？”

许是被我激烈的言辞刺激到，他手臂的肌肉顿时变得僵硬。

响起在我耳侧的嗓音更加低沉、晦涩，带着浓厚的哭意：“晚芝，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小锐……他也是我儿子，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出了事，我跟你一样痛苦、难过。”

怎么可能一样呢？

小锐，他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命啊。

韩屹可以一次次为了唯唯，抛下儿子。

又怎么可能跟我一样痛苦呢？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痛彻心扉。

05

小锐的葬礼上，我妈因伤心过度哭得昏厥过去，我爸只能先送她回家。

韩屹跪在墓碑前，声音嘶哑：“小锐，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没能救下你。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还能做爸爸的儿子，让爸爸有机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韩妈妈冷笑一声，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含泪怒骂道：“韩屹，你何止是对不起小锐！

“你对得起晚芝吗？你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我教了你多少遍，商场上做人留一线，和气方能生财！你把何磊逼到狗急跳墙，又没能力善后！

“我不待见齐荷，但韩唯是你的骨肉，所以这些日子你要补偿她，我没拦着。

“可你不该用小锐的命去赌！你犯的错，凭什么要小锐替你买单？

“我们小锐本应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语落，又一个巴掌落在韩屹脸颊。

韩屹神色哀戚，一动不动地跪着，任由韩妈对他又打又骂。

韩妈打累了，离开前撂下一句：“小锐这辈子摊上你这样的父亲已经够可怜了，下辈子你就放过他吧！”

韩屹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继续虔诚地跪在碑前向小锐忏悔。

我望着墓碑上小锐的照片，眼泪犹如雨珠般落下。

照片上的小锐笑得天真又灿烂，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亲昵地抱住我说：“妈妈，小锐最爱你了。”

他再也不会在临睡前，撒娇地蹭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晚安。”

他再也不会在我疲惫时，用小手替我揉着肩膀说：“妈妈，你辛苦了。”

我捂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屹小心翼翼递来一块手帕。

我没接，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他被我冰凉的目光刺到，手指微微瑟缩。

我吸了吸鼻子，声线冷凝，“韩屹，妈说得对，如果有下辈子，请你放过小锐，别再祸害他了。”

韩屹急切地擒住我的手腕，语调凄凉：“晚芝，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从未想过放弃小锐。

“从一开始，我就打算把小锐和唯唯一起救下。只是那时唯唯心脏病犯了，我、我是不得已……”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冷冷地说：“韩屹，我们离婚吧。”

我不想到死，还跟他有牵扯。

我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再去见小锐。

小锐。

你别着急过奈何桥，再等等妈妈哦。

等妈妈把姥姥和姥爷安排好，就去找你。

听到我提到离婚，韩屹攥着我手腕的五指倏地用力收紧。

他卑微至极，“晚芝，我不想离婚。不离婚，好不好？

“我会用余生所有时间向你赎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冷漠地拨开他的手，讽刺道：“你的关心还是留给齐荷母女吧，我再也不需要了。”

他眼底尽是痛苦，全身泛起战栗，哽咽着开口：“对不起，我知错了。

“我不该为了齐荷母女俩，一次次忽略你和儿子，我不该伤你的心。

“晚芝，我送她们出国生活，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以后？

我哪里还有以后？

失去小锐的那刻，我这辈子就已经走到头了。

无法磨灭的酸楚与悲痛缠绕在心头，我忍不住吼他：“韩屹，我们没有以后了，除非你能让小锐活过来！”

他眼底浸着哀伤，微微龛动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可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只是绝望地盯着我。

“既然不能，就别再纠缠我了。”我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