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息的诡胎

01

「三妞，快喝了他，喝了他就能给妈生个大胖孙子了。」

我妈拿着一个磕成裂纹的碗，皱皱巴巴的手递给三姐。

黄惨惨的烛光随着风一阵阵的吹起又熄灭，三姐颤颤巍巍的抬手接过。

一看才发现，整碗都是发黄的油装液体。

像是猪油，却又散发着腐烂恶臭的气味。油中似掺杂着些许脂肪，一团团腐白的团肉漂浮在上面。

仔细一瞅，甚至还能看到碗边不断蠕动的蛆虫。

我瞟了一眼，恶心的差点当场吐出来。

三姐颤抖的用瘦到皮包骨的胳膊接过，她睁着凸起的眼睛缓缓抬头。

「娘，能不能先不喝这个，不喝这个我也能给您生大胖孙子的。」

她朝母亲讨好的笑笑。但因为太瘦，没有几两肉的脸上都是凸起的颧骨。

一笑起来感觉不到几分娇憨，只有几分怪异和扭曲交错。

我妈的脸上也瞬间阴森下来，皱起的皮眼死死的盯着她。

「你不想喝？我看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还得让你的父亲好好的教育你才行！」

三姐听到这句话，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妈，不用爸。我喝，我这就喝。」

她连忙举起碗边，满口腥臭的油脂大口喝下，蠕动的蛆虫和漂浮的烂肉被她一吞而进。

直到全部喝完，她才生呕了两口，两根手指扣到嗓子眼里，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嘴边流淌的黄色脓液不断滴落，地面也变得泥泞又腥臭。

可我妈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儿媳，我赵家定会有个宝贝孙儿了。」

她心满意足地笑着，我爸却突然出现在了身后，满脸可惜的看着油液滴下的土地。

那时，我还不懂我爸意味深长的眼神。

因为没过多久，三姐的肚皮就一天天大了起来。

02

自从那天以后，我妈每天都要乘着一碗腐烂的黄油给三姐喝。

一开始她并不情愿，可只要我妈每次拿父亲来威胁她，她就会立马一饮而尽。

我虽不明白为什么三姐会这么的惧怕父亲。

可就在这样一天一碗的浇灌下，她的肚子很快的就像一个皮球一般，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我妈每天摸着三姐的逐渐捧起的肚子，笑的合不拢嘴。

她总说这一胎一定是个孙儿，因为每晚她都梦到叫她奶奶的女胎被她按在水里溺死。

溺死了上一个来投胎的孙女，这样下一个女娃就不敢投胎到她家。

她满目春光的开口道，我也在一旁附和点头。

「妈，你说的对，这次三姐定能给您生下孙儿的。」

她咧开了嘴，给了我一个为数不多的好脸色。

三姐在一旁颤颤巍巍的又喝下了一碗腐白的油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油的缘故，胎月不满三个月，肚子却像皮球一样撑了起来。

但每次三姐喝完以后，状态便会差上几分。

本就瘦弱的身子，到现在更是没有了几两肉。四肢的骨头上像是包着一层薄薄的皮，肚子却大的离奇一般突出出来。

村子里的人看到总会说几分闲话。

还没结婚肚子就大了，真是个不守妇道的赔钱货。

每当这时，我妈都会跳出来大骂她们。

「这就是我儿子的崽，我的好孙子，你们这群烂嘴皮子的懂什么！」

她气的回到家里还咒骂不止，骂到兴处又拿起藤条来开始抽起我的后背。

我不敢反抗，只能呜呜的哭着求她原谅。

我妈的儿子，也是我和三姐的丈夫。

可村子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从我出生起被拐来开始，我妈就告诉我。

她是我的婆婆，以后我和三姐都是要嫁给她的儿子做媳妇的。

就这么耳提面命的被她搓弄长大。

可奇怪的是，十多年的时间了，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儿子的面。

她说，未出嫁之前，夫妻双方是不能见面的。

不然就要被她浸猪笼，抽猪条。

我被吓的心里发颤，所以她儿子的屋子我和三姐都不敢进去，只有我的婆婆会每天在半夜的时候，才会进去整理琐事。

可每次她从那件茅草屋里出来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一片腐败的腥臭味。

就像三姐喝的黄油一样的味道。

那天半夜，我抚着被抽到通红一片的身子从床上缓缓起身。

走到院子中，本想吹吹夜间的凉气，缓解因疼痛而失眠的整个夜晚。

结果，却意外的看到了婆婆儿子内亮起的黄灯。

昏暗的黄灯在漆黑的夜晚一闪一灭，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

我悄悄走了过去，正好看到了房门未闭死的一处小缝。

眼睛扒在门缝之上，屏住呼吸，我渐渐看到门内的人影，是我的婆婆。

03

她正坐在床边，咧着嘴朝着面前的方向兴高采烈地开口道。

「我的儿，你知道么？」

「你快有儿子了，那时我特意给你买的三媳妇，我摸了摸她的肚子，胖孙儿那叫一个健壮，定是个男娃。」

「那男娃必定长得像你，毕竟我的乖孙可是把你的精华都吸收了。」

她拍手笑着，满目都是疯狂到极致的欣喜。

「等孩子要出生的那天，我就为你们准备婚礼，到时你亲眼来看你的孩子。你必定会像娘一样欢喜。」

屋内的灯泡忽明忽暗，房间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只有婆婆一个人大半夜在房间内欣喜若狂般的自言自语。

我看的背后发凉，可蹲在门缝半天也没有半个人的回音。

这不是她一直宝贵的不行的儿子么，不让我们见也就算了，为什么婆婆和他说话也一句不回呢？

我正疑惑着，婆婆却似乎说完了全部的思绪。

她突然站起来，拿起了旁边桌上的碗筷。我透过缝隙定晴一看，这不就是三姐天天喝油的碗？

婆婆却半点没有察觉到什么，拿起斑驳粗劣的碗后，她突然蹲下身子，然后翻起了面前紧裹着的被子。

在被子刚打开的一瞬，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便散发而至。

等所有被子的包裹去处后，我才看清楚那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具腥臭无比的尸体！

我浑身僵硬在了原地，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为什么在婆婆儿子的房间里，会出现一具尸体。

从未在家里和村子中出现过的儿子。

只有在半夜才会踏入的屋子。

那一瞬间，脑内所有的信息似乎都开始明朗起来。

还没等我理清楚，婆婆随即的动作差点让我当场呕吐出来。

只见她拿起碗里的小勺，开始一块一块的戳床前尸体的囊肿。

不过戳了几下，一股股黄油便顺着尸体上的一个口子缓缓流在碗中。

肉眼可见的尸体腐败程度已经非常之高，但不知为何，大部分的人体组织依然完好的附着在身体之上。

只是在腐败之下，大量的蛆虫也依附于其上，一个个白色蠕动的蛆活动在尸体和被子之上。

随着尸油一般的液体流出，碗边也逐渐攀爬上了几只蛆虫，像是去碗的中间争抢漂浮的烂肉。

婆婆却像是看到珍宝一样，眼神狂热的看向不断滴落的尸油。

我两只手死死的捂住嘴唇，胃的翻腾感不断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腹腔。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紧张，手间捂的力气太大，慌乱之间牙齿不小心咬上了舌根。

我痛的「唔」了出来，婆婆却被声音瞬间惊起。

她突然转过头，眼睛恶狠狠的直盯在门口。

「谁！？」

04

看到婆婆青白的脸色，我被吓的瞬间定在原地。

还没等我有大动作，婆婆就放下了碗，眼神阴森的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缝的方向，我慌不择路的急忙跑到了旁边的搭建的粪坑处。

里面各种难闻的气味夹杂在一起，我却不敢有丝毫嫌弃，两只手把着横栏就往上爬。

还好小时候经常有上树的习惯，所以爬粪坑的横栏也比别人快了不少。

再我爬上还没两秒，婆婆就面色阴沉的查到了茅厕里。

她阴恻恻的笑着，朝着我的方向低声开口。

「四妞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我被吓了一跳。

结果下一瞬，婆婆的目光依然没有往茅厕的横栏上看，我才赫然缓下心神。

她在诈我。

还好我当时没有出声。

若是让婆婆知道我见到她儿子的那一幕，怕是我的下场也要和大姐和二姐一样凄惨。

我屏住呼气，直到婆婆阴阴的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的离去后，我才敢下到栅栏下，赶紧回到屋子里睡觉。

还没躺下两秒，一阵冰冷的呼吸就在脑门上触碰。

下一瞬，我便听到了婆婆冷笑的声音。

「别装睡了，四妞。」

「你刚才看到了对吧？」

05

她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恐慌的想法。

我浑身僵硬的躺在床上，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一动也不敢动。

婆婆却凄凄的笑了，声音尖锐又阴森无比。

她低下头，一点点靠近我的脸庞，瞪大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你，刚才看到了对吧？」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我强迫自己不要睁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见我还是毫无反应，婆婆的脸色更加青白一片。

她只能用满是皱纹的脸，死死的贴近了我的眼睫毛。

浓臭的呼吸打在睫毛之上，我闭着眼，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指尖。

但她还是没有往后退的痕迹，似乎是想从我颤抖的睫毛之中，找到我正在装睡的事实。

又过了好一阵，头上冰冷的呼气才缓缓离去。

我却依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又过了好一阵，房间的门处传来嘎吱的声响。

我明白她离开了。

可我却依然在残余的恐惧之下紧紧闭着双眼，不敢挪动僵硬的身子。

就这样一直挺直着身子直到清晨的太阳出来，第一缕阳光打在了眼睫毛之上。

我才缓了缓僵硬的身子，缓缓睁开了眼。

刚一睁眼，我就被被吓的浑身冰冷。

婆婆正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06

「啊！！！」

我被吓不禁惊呼一声，连忙坐起身来。

「娘，你在这干什么？」

我身子不由地向后退着，死死攥紧了被单问她。

婆婆皮笑肉不笑的咧开了嘴，皱起的老脸显得格外阴冷。

「我来看你睡的好不好。」

「你睡得好，睡的好娘就安心了。」

我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娘，现在家里最宝贵的是三姐，您不用这么关心我。」

「呵呵，是呢。」婆婆又咧开了嘴，齿间没有了几颗牙齿，看着苍老又佝偻的身躯，但我却知道都是一片假象。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只是个普通老太婆，但力气竟然比壮年男性还要大。

见我没有什么异色，她这才佝偻着腰慢慢走出了房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放下心房，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昨晚房门关闭的声音，居然是她又一次诈我。

若是那时候我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想象，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怕是要和大姐二姐一样，在这个院子里永远消失了。

「四妞醒了还不来伺候你三姐！」

婆婆的一阵叫喊声把我从思绪中猛然拽出，我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去照顾三姐。

自从三姐怀孕后，所有家里的琐事都是我在处理。

不仅操劳家务，同时我也成为了三姐的佣人。

小到她吃饭上厕所，大到她要出门，都必须有我的搀扶和帮助才能进行。

我并不觉得麻烦，因为给三姐做事也好比给婆婆做事强。

给婆婆做事时，只要有一点不顺她心意的事情出现，我就会受到来自她的一阵拳打脚踢。

我像往常一样，帮三姐起身收拾衣物，直到看到三姐又端起那碗黄油时，我猛然瑟缩了一下，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赶忙攥住了三姐的胳膊道，「三姐，别再喝了，这不是个好东西，我昨晚亲眼看到了它是娘从死人身上刮下来的尸油。」

三姐佝偻着手背，不可置信的望向我，突然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四妹，你别吓唬三姐，你看我都怀孕，这分明是妈给我的生子秘方，怎么能是尸油呢？」

说到半响，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表情也变得生硬起来。

「四妹，这次你跟我说我就当没听见，下次你要还是这样，我就和婆婆去说。」

「听懂了吗？」她微微板起脸，神情严肃的问道。

我一边着急，一边又心里忐忑不安。

跟婆婆说。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

就在我想要慌忙点头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婆婆阴森的声音。

「我怎么刚才进屋时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尸油？」

她挤着污黄的眼球，再肩膀处阴恻恻地开口问道。

「哪里来的尸油啊？」

我浑身顿时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