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心念一动,这个时代的规矩,倒是和他所想的不同啊,他记得在明清时期,廪膳生是要考了秀才才有资格的,在这里是县老爷说了算吗?
那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他现在就快穷的吃不起饭了,得赶紧有收入来源,在往远了说,他前世可是文科状元,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这里,学而优则仕,他有这个才能,又来到了这个时代,不正是巧合吗?
这是上天给他逆袭的机会啊!
而且这个所谓门生有点像上一辈子的公派留学生?
有前途,我喜欢!
陈凯之不露声色道:“后日?考的是什么?”
周差役笑道:“我若是知道试题是什么,我也就去考了。不过想必不会容易,方先生的名气很大的,应考者不少呢。”
“我也可以去?”陈凯之愈发动心了。
周差役心想,方先生乃是名士,要让他收人为徒,却是难了,当然,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人情卖出去,说不定到时候能与宋押司搭上关系……
于是周差役笑容可掬地道:“陈老弟啊,本来想要应考,却也是不易的,若是人人都去考,这哪里管得过来?所以非要有人举荐才可。不过不要紧,这事,哥哥为你办了,你后日只管来衙里,我想办法给一封荐信你。”
“那可就多谢周大哥了!”陈凯之感动极了。
心里有了底,陈凯之连忙告辞,有了户籍就算是成家了,若是能有幸成为大儒的高徒,那这可就是他踏上仕途的重要一步了。
回到客栈,手里的银子只剩下半两,换成钱也不过是五百钱而已,陈凯之这才有些紧迫起来,真的得先安顿下来才好,所以这两日不能闲,后日就要考试了,要努力,先打听打听。
于是陈凯之这两日都在四处闲逛。
这座古代大邑在高耸入云的佛塔下流连,也在满是油污的市集里穿梭。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平行世界。
这里有商周,有秦汉,唯独代汉的却是一个叫大陈的时代。
两日转眼过去,陈凯之对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熟稔地起床洗漱,和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便先去了衙里,今日要去考试,就不四处走动了。
周差役很守信,果真给了陈凯之一份荐信,笑吟吟道:“老弟,祝你马到成功。”
虽是口里这么说,他却心里想着:方先生的门生哪有那么好做,不过是说句恭维话而已。
陈凯之接过推荐信,郑重其事地朝周差役行了个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周差役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郑重,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忙道:“用心的考。”
陈凯之点头,随即便往县里的县学方向去了。
周差役吸了口气,看着陈凯之的背影,心里居然有一股暖意。
这个小子,其实人还不错。
可惜他应当是没这个命的。
周差役摇了摇头,方先生眼高于顶,迄今为止,也只收了一位弟子,如今再收一位关门弟子,多少人趋之若鹜啊。
许是被方才陈凯之的真挚感谢所触动,周差役居然生出了惋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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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靠河而建,乃是县里最光鲜的建筑之一,规模不小,占地也是极大,由此可见,这大陈朝对于教化的重视。
此时,县学的大门已开,学子们蜂拥而入,认识的人彼此打着招呼。
陈凯之小心地观察着这些学子,大抵有七八十人,看来这荐信来的并不容易。
“是张公子,张公子来了。”
人群之中,有人惊呼一声。
顿时这县学门前沸腾了。
“张公子家中不是早就请了大儒了吗,何必也来凑这个热闹。”
“方先生名动天下,张公子只怕也想成为他的弟子吧。”
……
陈凯之闻声看过去,等那人走近,才发现他穿着极为考究的儒衫,头上一顶镶嵌着珍珠的巾帽,面上似乎还敷了粉,显得特别白皙,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特别俊朗。
只是……这面上敷粉是什么鬼?
吓,他还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顾盼之间,像是暗送若秋波一般。
嗯……等等,好像在哪见过?
下一刻,陈凯之就瞪大了眼睛,他是……
表哥!
陈凯之看清后便想侧脸过去,懒得被他认出。
可是表哥眼尖,方才还与拥簇来的人谈笑风生,眼波一转,看到了陈凯之,脚步猛地一驻,便直勾勾地将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陈凯之的身上。
随即……
“陈凯之!”
表哥大叫。
他居然还认得我。
既然如此……
陈凯之露齿而笑,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道:“张公子,你好。”
表哥咬牙切齿,似乎又不便发作,这几日,表妹每天都在练琴,弹的都是陈凯之的那首曲子,若是乏了,便倚窗出神,甚至还找人四下打听这个陈凯之。
前两天,竟还真去见了这个无耻之徒。
表妹这八成是钟情这个陈凯之了。
天可怜见,本公子早就想找你了,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狂怒,表哥墨眉一挑,却是轻浮地道:“噢,陈贤弟也来拜师?”
陈凯之道:“撞撞运气。”
拥簇在表哥身边的人,便都打量起陈凯之这个不曾见过的少年来。
表哥突的将手一闪,直接抽出了腰间一支香妃扇来,猛地一打,扇子张开,露出了桃花的扇面,上头的字看不甚清,大抵是‘桃花寄相思’之类的东西。
他开始摇着扇子,挥洒自如,给陈凯之一个白眼,“若是这样,你运气就不太好了,因为本公子恰好也是来拜师,不过不要紧,输了也没什么,毕竟你是无名之辈,本公子出山,即便输了,那也是你的荣幸。”
陈凯之没多理他,只淡然一笑,应了句哦。
表哥愠怒,刚要找陈凯之晦气,可是陈凯之早不见了踪影,已经率先进县学去了。
“这个家伙,既然被我碰到,之后就别想好过!”
诸生都已经到了明伦堂,接着纷纷缴了荐信。
陈凯之发现,自己开始被分化了,似乎表哥在这里很有影响力,大家见自己和表哥不对付,居然也自觉地和自己保持距离。
被孤立了啊。
可是陈凯之心如止水,这明伦堂很宽敞,倒也站得住人,这时有人道:“教谕大人与方先生来了。”
便见一个头戴翅帽之人当先出现在门口,却在门口驻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一个头戴纶巾,身穿儒衫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徐徐踱步进来。
方先生年过四旬,身子干瘦,倒是气度非凡,自进了这里,便顾盼自雄,神采奕奕,那头戴翅帽的县中教谕对他很是殷勤,即便是方先生摆谱,也是甘之若饴的样子。
方先生和教谕相互谦让,各自落座后,教谕站起身,带着笑意道:“诸生此来,想必都是想要一睹方先生风采的,今日方先生莅临我县,本县上下,与有荣焉,请方先生吧。”
方先生站了起来,诸生也都恭敬行礼。
只见他笑容可掬地压了压手,随即跟众人客套起来:“不必多礼,老夫是闲云野鹤,当不得教谕大人这般称赞。”
“再就是,老夫想收个门生,早就听闻这江宁县青年才俊不胜凡几,所以特来与诸生一会。”
此时,有个声音应和了出来,“小侄见过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