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陆夭夭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去,她想起身和这位大驾光临的霍总说话,可身体状况不允许。
她看着他,漆黑凌厉的眉毛下,是一双过于冷静而又清冷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
男人拉过椅子坐在她的旁边,动作轻柔。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飘散出一股烟草味,很好闻。
陆夭夭自作聪明的开口问:“霍总心情不好?”
霍景渊微微一愣。
好像是因为她这般闲聊的语气而感到惊讶,或者……感到不适。
“霍总留我一条命,我很感激你,这么久了还没机会跟你当面道谢。”
见他无动于衷,陆夭夭硬着头皮换了个话题。
“霍总难得今晚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病房里,不会是想要和我提前完成未婚夫妻该做的事吧?”
经过这两个月的照顾和疗养,她脸上的伤势已经褪去,现在看,倒是有几分人样了。
巴掌大的脸庞,翘挺的小鼻子,恢复了血色的嘴唇,黑溜溜的眼睛。
明明看起来有几分姿色,可就是长了张嘴——说个不停。
男人眯起狭长的眼打量着她,眼角藏着一抹邪气。
陆夭夭不敢笑了。
这个玩笑话开过了吧?
正当她想着如何缓解这盘生死局时,男人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
“你果然只会胡说八道。”
话落,陆夭夭强行淡定,笑的难堪:“非也非也……我会的很多,不过得等我身体好了之后,一一展现给霍总看。”
“不必。”霍景渊欣然起身。
他只不过是刚从妹妹那边过来,想到了给妹妹提供血的这个女人,所以过来看看。
看看她还活着没,还能活多久。
见他要走,陆夭夭说话的声音一下高了几分,“其实你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咱们是未婚夫妻嘛,都是一家人——”
话音一落,男人利索转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身子的阴影笼罩着她。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你知不知道做我霍景渊的未婚妻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逼视着她,好像非洲大草原上,雄狮在猎物死前,想要看它拼命挣扎的模样。
陆夭夭迟疑,却出乎他意料的轻挑眉,“总不会比死还难过。”
“说不定。”
“那要看怎么个死法,是被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设计,然后石沉大海吗?”
“……”
明明是最沉痛的话题,陆夭夭却轻笑一声:“霍总,我们这样的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亲吻,你选哪一个?”
“不急,来日方长。”
男人说的话意味深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
他缓缓起身,低头整理袖子的方向,凉薄的唇却动了动:“好好养伤,别死了。否则——你觊觎的位置就得留给别人了。”
“什么意思?”
陆夭夭顿然屏住呼吸。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做他的未婚妻!
下一秒,男人冷眸一掀,睨着她,“你说呢,什么意思。”
转而,她呆滞的神情引来了他一记轻笑,这才让神思恍惚的女人清醒了几分。
讥诮的笑意终于浮上嘴角,道:“霍总请放一万个心!我不会死了的,绝不会让你守活寡!”
“呵……”哼笑从鼻腔发出,霍景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霍总慢走!”
病房的门咔嚓一声关上。
陆夭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安静的房间里,她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霍景渊同意了,跟她订婚!
这一波,她果然赌对了!
为了妹妹,霍景渊还真是什么都能接受,宠妹狂魔名不虚传。
秦兆,周雪……
我们,来日方长。
陆夭夭强行地动了动手指,一阵疼痛再次传来。
楼下,男人坐进车内,驾驶座上就传来助理疑惑的语气,“霍总,您真要娶她?”
霍景渊漫不经心,好似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心上。
冷冷道:“未婚妻而已。她要对付的是秦家,对我们来说,正中下怀。”
闻言,助理这才恍然大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完,助理更是佩服他们霍总的谋算,开始长篇大论:“这陆夭夭能救少小姐,还能和我们一起对付秦家,一举两得!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就当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情成全了她,到时候——”
“闭嘴。”
话没说完,助理就遭到霍景渊一记眼神,吓得他赶紧闭上嘴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
A城,清晨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黑夜渐渐散去,光明即将覆盖整座城市。
而第一缕阳光是最温暖的。
天边才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广场屏幕上的新闻报道已经是热火朝天。
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从别墅区驶了出去,坐在后座上的男人静静的盯着手机。
“商场上即将迎来一场令人瞩目的联姻——秦家少爷和周家大小姐这一对金童玉女,终于修成正果,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
“历经重重波折,他们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开花结果!”
“谣言止于智者,原来秦少爷的天命真女是周小姐,而并非去世的陆某某。”
“……”
男人阴冷的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轻轻的闭上眼眸,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将手机息屏紧紧的握在手里。
助理从后视镜里面注意到霍景渊的状态,忍不住的说道:“连霍总都是这样的表情,不知道在医院的那一位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提到“医院的那一位”,霍景渊掀眸,宛如深潭的眸子里释放出冷冽的神情。
“去医院。”
“是。”
车子在前面调了个头,轮胎和地板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一个甩尾,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森白的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个人的鼻息,空气里面弥漫着的是冷冰冰的味道,还有无情的氛围。
护士抬起陆夭夭的一只手,她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和知觉。
要不是眼睛还能看见这只手长在自己身上,她都怀疑这手是不是自己的了。
穿上一只,护士又帮忙抬起另一只。
“陆小姐,麻烦抬一下……”
刚说完,护士立马意识到什么,赶紧道歉:“对不起陆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顺口了,你别介意。”
陆夭夭不介意。
不介意才怪!
她略有几分自暴自弃又无可奈何了,“放下,我不想穿了,我累了。”
“……”
听闻,护士手一顿,不满地撇嘴。
抬着陆夭夭的那只手猝不及防地直接撒开。
只听“咚”的一声,陆夭夭的手就像脱了线的木偶手似的,重重垂在了床上。
“陆小姐,你穿不上衣服也不是我害的,既然不满意我给你穿衣,那就自己穿吧。”
护士明知她的手恢复的还不是很好,要做到自己正常穿衣这样的动作,根本难得很!
她斜视另外一边,继续抱怨的嘀咕:“要不是仗着霍总,谁愿意伺候你似的,麻烦死了。”
“……”
陆夭夭心里的憋屈猛然上涨,“你,出去。”
要不是周雪那对狗男女,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和瘫痪没什么两样,还要拼着一口气苟活着吗?
此时,门口传来了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