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王爷回府!”我同众丫鬟在王府门口站成两列。
王爷领兵打仗四个月终于回来了,可不知是思乡心切还是沙场太艰苦。
王爷好像疯了,变成了“小娇妻”……
卧房里,我小心翼翼递上常服。
王爷胡子都没刮,拉住我的手,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夫人,本王不会再抛下你了!”
王爷,您孤家寡人单身狗一条,哪来的夫人啊?!
1
王爷从回家以来就像精神有问题一样。
可是我问王爷的侍从,张海抬着一只眼睛,捏着公鸭嗓说:
“哎呀,雪雁姐姐您说什么呢!咱们王爷身体倍儿棒!活到百年都没问题呢!”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没觉得王爷说话有点别扭吗?
张海清清嗓子,说:“没问题呀!王爷把我们当人看,最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了!”
得,这马屁精,啥都问不出来。
我问丫鬟秋玟,秋玟正给王爷补衣服。
“王爷有变吗?我觉得王爷留起胡子来更帅了!”她一脸花痴地说。
难道王爷没有问题,是我自己出幻觉了?
“雪雁,又在偷懒,把这个端给王爷去!”
周嬷嬷拿过一锅松茸汤塞到我的手上。
我问周嬷嬷这是不是给王爷治病喝的。
周嬷嬷敲了一下我的头,说:
“想什么呢你,你脑袋出问题了,王爷也不会出问题!”
好吧,看来真的是我的错觉。
我小步挪到王爷房门前,忸扭捏捏地站着。
“怎么还不进来!”王爷暴躁的声音传来。
我身体一抖,随即松了一口气。
还好,王爷还是那个暴戾的王爷。
打开门,将汤小心放在桌子上,又拿汤匙舀到小碗里。
“王爷,请用。”
正低着头等着王爷吃完,却听见小声啜泣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竟是王爷在哭。
“呜呜,雪雁亲自为我做的汤,夫人做的汤太好喝了!”
王爷一手端着汤,一手抹着眼泪说。
“不是,不是!这汤是周嬷嬷熬的!”我急得连连摆手。
没想到王爷一把将我拉过,深情地望着我说:
“本王知道,你关心本王却不好意思亲口说。来,你也尝尝,本王喂你!”
王爷举起勺子吹凉,“吹吹就不烫了。”
我听到这话鸡皮疙瘩从头起到尾。
“我,周嬷嬷还叫奴婢有事。奴婢先行告退。”
我低头跑出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刚跑出门外,就撞见一个姑娘。
她穿着绣鞋的脚被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摔了一个狗啃泥。
“哎哟喂!哪个丫鬟怎么这么莽撞?!没长眼睛啊!”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由一旁伺候的丫鬟搀扶起来。
我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连连道歉:“都怪奴婢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只听见那姑娘冷哼一声,用手绢嫌弃地扫了下裤腿。
那双纤纤玉足从我脚上踏了过去,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爷房间。
来人正是盐运使老爷家的千金,丁芙温。
丁芙温的母亲是王爷的姨母,她从小便爱缠着王爷一起游玩。
必是来看望王爷回京的,我心里想着。
2
我去小厨房找了周嬷嬷一遭都没有找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小花园附近。
王爷和丁芙温还有家丁在散步。
王爷说说笑笑的,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我正要悄悄从小路绕走。
就听见丁芙温又甜又高亢的声音说着,“我已经让我爹去求皇上了!皇上答应会为我们指婚的!”
什么?!丁芙温被皇帝指婚给王爷了!
莫非之前是王爷错把我当成了丁芙温,才会夫人、夫人的叫?!
发现了惊天大八卦,我激动地叫出了声。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一声怒斥。
我哆哆嗦嗦站出来,说:“奴婢,奴婢来提醒王爷喝汤……”
完了,我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王爷这个暴脾气照平常会把我活剥了吧!
丁芙温走近,说:“又是你!不把心思放在伺候王爷上,做事毛毛躁躁。还整天在王爷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真是个小狐媚子!”
说着,一只手扬起来,却不曾想被王爷拿着竹笛截住。
“大胆!竟敢对王妃不敬,谁给你的胆子!”王爷走到我面前,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丁家大小姐冷笑一声,得意地说:“就是的,王爷,我早就看这死丫头不顺眼了。每次我来王府都能看见她贼眉鼠眼的样子,不知道在王府捞了多少好处。整天在主子面前晃晃悠悠的,心里说不定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我没有……”我小声嗫嚅着,天地良心啊,我除了想进王府领月俸攒钱,买点脂粉外,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啊!
“还敢狡辩!”丁芙温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发泄的机会,对身边的侍女说:“夏月,去,给她一点教训。”
“是。”侍女答应着走近。
王爷突然清了清嗓子,正过身对丁芙温说:“本王在说你呢!你对本王的王妃大不敬,怎么还敢滔滔不绝向本王念她的过错!”
此话一出,不仅是我,周围的宫人们也面面相觑。
丁芙温傻了眼,嘴里念叨着:“这个丫鬟?王妃?!王爷你疯了吧?!”
“本王没有追究你的过错,你不知感激,现如今竟也对本王有不敬之词了!看来姨母平日对你管教不严,才让你失了分寸!”
王爷将我搀扶起来,我受宠若惊。
“张海,送夫人回房休息!”王爷说道。
“是。”张海答应着拉起我便走。
后面丁家大小姐居然委屈地哭了起来,“王爷,您不要被她的妖言迷惑了啊!”
王爷冷漠地留下一句,“这是王府的家事,不用你操心。你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打道回府吧!我会派人叫丁夫人好好管教你的!”
3
我一路被张海拽着衣袖,疾步而走。
心里想着:完了完了,王爷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犯病没关系,怎么还跟我扯上了呢!回头外面问起来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难道我的好日子就这么到头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虽然我贪图王府不菲的月钱,但是罪不至死吧!
想着想着我居然没忍住哭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张海拉到了王爷卧房前的圆桌坐下。
张海一看,说:“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我含糊着眼泪说:“废话,好日子到头了,搁你你不哭啊!”
张海给我倒了一杯茶,“雪雁姐姐,这我就不懂了,搁哪个旁人看您这不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我哭得更厉害了,“你根本就不懂嘛!我完了,我的名声都被王爷毁了,这以后我可怎么嫁人啊!”
开门的巨大声响将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王爷大踏步走了进来坐下。
张海知趣地退出去。
“奴婢也先行告退了。”
我收起眼泪也要出门。
“慢着!谁准你也走了!”
王爷威严的声音吓得我赶紧停下脚步。
“不知王爷还有何事,您尽管吩咐。”我小声说道。
“本王且问你,你说本王毁了你的名声,害你嫁不出去?嗯?”
王爷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茶杯。
“王爷恕罪!奴婢是无心之语!我进王府只是想攒够钱找到亲生父母,嫁与好人家,绝无其他非分之想!”我怯懦地说着。
没想到王爷却说:“我不知道你已经答应嫁与本王了,为何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我疑惑地说:“啊?您在说什么?”
我们何时约定好了,与王爷有婚约的不是丁家大小姐吗?
王爷语气一转,用略带哀伤的语气说着:“你是在怪我了是不是?本王的表妹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平日里对她太娇惯,让她没大没小的。”
我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哪里有胆子怪您和丁小姐!”
王爷一边拽住我的衣袖,像撒娇一样摇晃着我的手臂。
一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说:“那为何你的称呼还那么生疏。自我从南疆回来,你便不再唤我夫君了!”
苍天有眼,我从始至终就没喊过你夫君好吧!王爷你是不是在南疆吃毒蘑菇产生幻觉了!
我转头,看见了窗外趴着偷听的几个人影。
便借口说周嬷嬷喊我去香铺,撇开王爷的手就溜了出去。
4
一开门,果然是一群下人丫鬟在偷听。
见我出来都围了上来。
秋玟说:“王爷怎么看上你了!明明我才是他身边干活最努力的人!”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海也凑了上来八卦:“王爷进门时脸色那么臭,居然没骂你,这不符合常理啊!”
我唉声叹气道:“我倒希望他骂我呢。我之前就说王爷有不对劲,你们还不信,我看他绝对是精神上受刺激了!”
张海挠挠头说:“啊?不会吧。王爷之前可好得很呢,也没遇到啥大事啊。李太医今早来也说并无大碍。”
趁着其他人还在七嘴八舌,我拉着他走远,低声说:“李太医现在还在府上吗?”
“王爷留了他共进午饭,想必此刻在厢房。”张海答。
李太医素来与王爷交好,为人心地善良。
当初就是他把我从人牙子手中救下,送至王府,我才免于沦落风尘。
“可否带我一见,我有要事要和他说。”我说。
事到如今,只能请李太医看看王爷到底中了什么邪了。
我和张海一五一十地对李太医说了王爷近来的异样。
李太医思索片刻,说:“早上我给王爷把脉,倒觉着王爷脉象平稳,除了之前打仗受的皮外伤,只是气色稍微有些差。”
我说:“王爷认不清人,有时还会说胡话,是不是在南疆中毒了!还是精神受刺激了!”
“这倒不会,不算路程王爷都回家有一周了,没有毒效这么久的。”
李太医拿给我一张单子,上面开着药方,说:“你且按这个药方每日给王爷煎两副,这是给王爷补气血的。至于你说的,我回去走访一下,问一下太妃是否有家族精神病史。”
“那就麻烦李太医了。”我道了谢拿着药方回去。
5
我正在按药方煎药。
一边添柴,一边想:王爷吃了这药可一定要好起来,不然一直胡言乱语我真的受不了了!
秋玟突然闯进来,没好气儿地说:“王爷喊你过去呢。”
“可是,这药还没煎好……得拜托你看一下了。”我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炉灰。
走出门的时候,只听见秋玟气冲冲地踢倒凳子,骂道,还没当主人就会使唤人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不上反驳她,想到王爷找我,我心里又忐忑起来。
一进大堂,王爷桌案上摆着一摞公文。
看来是正事,我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喘匀,王爷从底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摆到桌面上。
打开盖子,竟是京城最名贵的素斋的香粉胭脂,旁边还摆满了金钗玉簪。
“王爷,这是送给丁家小姐的吗?”我斗胆开口,心里羡慕不已。
王爷不愧是王爷,好大的手笔!
王爷一改往日作风,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说:“什么丁家小姐。这是送给你的呀夫人!”
开什么玩笑?!王爷又犯病了,救命!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好像读懂了我的心思,温柔地拉起我的手,说:“没有开玩笑,我特意去挑的,来让我看看你戴上好不好看。”
我坐在椅子上,他轻轻用簪子摆弄着我的头发,轻柔的动作配合似水的眼神,让我有些许恍惚。
“啊——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声响从门口传来,是秋玟正端着汤药进来,脸上表情怪异。
王爷也从女人的惊叫声中忽然恍过神来,他收紧了手,对我怒斥道:“谁允许你坐到本王的位子上,你一个丫鬟还戴着金簪实为僭越!”
气氛有些凝重,我开口辩解道:“是您说要帮我梳……”
话没说完,我看了看王爷愤怒的眼神,还有秋玟鄙夷的神情,乖乖闭上了嘴。
王爷显然不认账,我再怎么辩解也没人相信我说的,我自认倒霉。
6
自从王爷那日当着秋玟的面,将我怒骂一通。
我看到王爷便像躲瘟神一样,倒不是因为伤心。
王爷从前就这样对下人暴躁无常,我早就锻炼出了强大的心脏。
只是王爷心情最近时好时坏,常常翻脸,我怕会被他误伤。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四天。
院子里迎面遇上,王爷看见我刚想说点什么,我便扭头就走,剩他一个人在冷风里迷茫。
这日,王爷在书房里忙着政务,半晌才抬起头伸个懒腰。
我默默站在旁边研墨,收敛起平日的活泼劲儿,王爷找我搭话我只回“是”。
他自讨没趣,只瞥了我几眼。
快晌午时,李太医登门造访。
我受意退出房门外。
没过多久,他俩一同出门。
李太医拉我到一边,告诉我他调查了王爷儿时的亲信,均未发现有精神病史。想必还另有其因。
“我有一个猜想,或许是王爷真正的病因,但还得烦请姑娘帮我一个忙。”李太医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我答。
只要能治好王爷的神经病,让我干啥都愿意。
李太医神秘一笑,不做言表。
两架马车停于王府前,我打扮成小厮模样坐在后一辆车。
“去天香楼。”
只听李太医一声低沉的招呼,车夫便驱马前进。
我不禁疑惑:
太医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叫我打扮成小厮就是陪他们去天香楼?
谁人不晓,天香楼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青楼,难道说王爷曾许诺过娶青楼女子为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