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正在帮我爸爸擦身子。
听到高跟鞋踩得“哒哒……”响,还没转过头,水盆被一双手端走,“哗啦啦……”一阵响,我被泼了全身。
“舒汐,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彬哥对你死心塌地,答应我跟你离婚的,现在他不仅不离,还在媒体面前宣誓,说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你个腌臜货,这盆水给你好好洗洗。”
水蒙了眼,我一时看不清,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我父亲躺在床上,担心地“呀呀……”叫唤,前几天刚能动的手不断拍着床。
“你个老不死的,抢了我爸爸的抚恤金,现在遭到报应活该摊废在床上……”
见她把炮火指向我父亲,我心里的火气腾地烧起来,揪住舒岚的胳膊把她往门口带,“你这个疯女人,给我出去。”
她攮了我一把,我腰际撞到桌角,一阵绞肉似的疼。伸手一摸,满手的血。舒颜见我出了血,又见我长期不说话,许是怕惹上人命官司,神色有些慌张,踩着高跟鞋走了。
腰部的剧痛让我压根直不起腰,只能抵墙弓背,这样的姿势能稍稍缓解一下剧痛,却没能维持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吸打破。
我忍着痛抬头,看到我爸爸嘴大张着,显见的是呼吸困难。我慌张地叫了一声“爸……”匆匆跑过去按了铃……
手术室外,我妈妈抱着我的胳膊,紧张得全身都在抖。
我盯着手术室外的红灯,脑海中全是前几天医生交代过的,“病人血压高,受刺激容易引发脑出血,上次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发生一次,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和我妈都在害怕,我妈具体在怕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怕手术室那扇门其实是魔鬼的口,我父亲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在揪心的漫长等待过程中,我想到罗毅,想到舒颜,想到舒家因为他们而变得灰暗的未来。
这种思绪就像潮水,将我淹没侵蚀包裹,我觉得我必须找到一个发泄口,不然,我会被胸腔中充斥的恨意撑得爆炸。
所以,我拂开我妈的手,冲出了医院。
我要去找舒颜,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父亲,对待一个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的好父亲,问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能狠毒至厮?
我一路疾跑,跑到舒颜公寓楼下时,罗毅的车正正撞入我眼中。
我倏地顿住脚步,收紧双拳。彼时,一个略显疯狂的念头涌入了我脑海……
舒颜公寓门外,我用打火机点燃了我买来的毛巾,丢在舒颜公寓门口,警报器感受到烟雾,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躲在拐角处,然后就看到了十分不堪的一幕,罗毅围着一条浴巾掩鼻匆匆跑出来,舒颜穿着两小件贴身衣物尾随其后。
这一幕,并不难想到刚才他们在做什么龌龊的勾当。
我恨得咬紧了牙关,拿出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可是还不够。
我又潜进舒颜公寓,将买来的摄像头藏在舒颜床头。
整个过程,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手抖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期间差点打翻床头灯。
放好摄像头,正要退出去时,外间突然传来了声响。
“妈的,恶作剧竟敢玩到老子头上,要让老子知道是谁,一定弄死她。”
是罗毅的声音,我只觉得心脏狠狠抽了一下,连带着身体都震了震。
我转头四处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已经来不及了。
“彬哥,丢脸死了,你看没看到那些人都盯着我的胸看……不行,你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这次只管往狠了弄人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舒颜打开了门。
下一瞬,舒颜要向罗毅靠过去的身体猝然僵住,双眸先是闪过不解,随后便盈满阴毒,涂了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我,“你怎么在这?”
罗毅阴鸷的视线也向我投来,我也看向他,还记得以前与他四目相对时,我的心就仿佛开出了一朵朵花,嘴角不自觉就会向上扬,可现在,心里只有沉重与恨意。
舒颜见我不理她,几步冲过来欲抓我的手腕,“你耳聋了吗,没听到我在问你话?”
我避开她的碰触,脑子转了好几百转,我当然不能说实话,但也必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蒙混过去,否则,我今天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思及此,我故作不甘地问他们,“你们把舒氏股权转让合同放哪里了?”
听我这么说,罗毅眸中闪过一丝嘲弄,舒颜则是嘲弄地勾起了唇角,“舒汐啊舒汐,舒征那老不死的果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别人问你什么,你都毫无心机一口回答出来,我该说你单纯呢还是单蠢?”
听她骂我父亲,我一下子就火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舒颜,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我是蠢,如果不是我引狼入室,我舒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不是我蠢得毫无防备地相信了一个恩将仇报的妹妹,我爸爸现在不会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想到我父亲,我只觉得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糊着,鼻子也喘不过气来。
舒颜丝毫不为所动,没半点愧疚之色,她扬起下巴,“舒汐,你在这装什么可怜?如今我也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们舒家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从我家夺去的。如果不是你父亲当年侵吞了我家的财产,我又何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我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舒颜抱起双手,态度十分傲慢,“舒汐,何必装傻,十多年的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父母的生命,可你爸却假仁假义,以领养我为借口,霸占我舒家所有财产。十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我一定会调查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我会让你们全都发出应有的代价。”
她这是怀疑我父亲谋财害命。
“你胡说……”我张嘴欲吼,嗓子却好像被堵上了似的,吼不出来。
“我胡说?你回去问问那老不死的,当年他只是一个大学教授,哪有那么多钱开公司,还不是拿我家的……”
我坚决不相信我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来,但舒颜左一个老不死的右一个老不死的终是点燃了我胸腔中压抑的怒火,她话还没落定,我就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卧室里“啪”一声巨响后,陷入死寂中。
舒颜眼中充满了火,她咬了咬牙,恨恨看着我,可她没冲上来打我,而是捂着自己的脸哭了出来,“彬哥,人家脸好痛……”
罗毅的绷了绷腮帮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