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山势陡峭,坐在车上一颠一簸。我紧紧抓住扶手,依旧缓解不了摇晃得快要散了架的身子。现在真是万分后悔,当初被傅胤琛抓走时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推了?
反观坐在我身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的傅胤琛,真真有一种人比人气死人的呕血感。
后来,我睡意朦胧时听到傅胤琛两个手下私底下这么说:“你说boss也是够悲催的,特意选这条路,就是等着舒家那位小姐投怀送抱。结果,人家愣是抓着扶手不撒手。”
“你说,我们要不在车上动动手脚,好让boss回去时抱得美人归。”结果,那天回去的时候,我抓着的那个扶手当真被卸走,而我——抓着前排的座位回了市区。
后来想想,如果我那天能像个小女人一般偎进傅胤琛怀里,是不是我的人生一如从前,像根藤蔓,只知道攀缘依附,不可能有后来的蜕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最终,车子在一个坡顶停下,而山坡的另一头,是延续了A市两千年历史的离江,横贯南北。现下正是舒季,雨水充沛,随时滚滚天雷的季节。所以,离江里的水也翻滚汹涌,争先恐后地奔向前。
车门打开,凉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令我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几日来的郁郁心情在见到一片绿野后舒缓许多,可下一刻,傅胤琛的手下便将破布麻袋一般的罗毅扔在我脚下,我霎时觉得美好的风景被一个垃圾破坏了。
傅胤琛一个手下问我怎么处理罗毅?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森寒无比,警告意味十足,似是在说,如果我敢动他,他一定让我不得好死。
就是这一眼,让我对他的丁点不忍瞬间烟消云散。
我没留情面,让傅胤琛的手下把罗毅狠狠揍了一顿。
我要打到他怕,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软柿子,我要让他再也不敢丧心病狂地对我动粗。
如果我心软,换来的不会是罗毅的感恩戴德,他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罗毅刚开始还能忍,可到了后来就有些支撑不住,开始狼狈地求饶,甚至爸爸爷爷都开口叫上了。
看着他狗熊样,我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只是悔恨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爱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他外表的华丽被撕下后,只剩龌龊与不堪。
眼看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停了手。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抱住傅胤琛的胳膊,冷声道:“罗毅,你能出轨舒颜,我也能出轨傅胤琛。你给我记住了,这个男人会给我一生无忧的庇护,如果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一定会替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跪地磕头的动作更加迅猛,忙不迭地说:“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我懒得再看他,抱着傅胤琛的手上了车。
之所以这么急,是怕傅胤琛不给面子,揭穿我的谎言。说来也惭愧,我利用了他。
也幸好他很配合,并没当众驳我的面子。
上车后,我说了一声谢谢,紧跟着又说:“对不起,把你当挡箭牌了。”
傅胤琛勾唇邪笑,手向我的脸摸来,“被美人当成挡箭牌,是我的福气。”
我微微仰头避开他的碰触。
他眯了眯眼,就在我以为他生气而懊悔自己不该躲开,也许只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他替我拿掉而已时,他却倏地一笑,吩咐司机开车。
我悄悄摸了摸脸,烫得犹如火烧。
车子在半路熄了一次火,偏偏大雨又伴着炸雷滚滚而至。
我缩在车子一角,即便我自诩要做一个女强人,可对雷的害怕,仿佛与生俱来。
傅胤琛许是看不过去,把我揽在怀里。
我挣了挣,他立马喝止,“别动。”又补充道:“眼见一个女人害怕而不保护,你是想让我背上一个没有风度的罪名吗?”
是了,我怎么忘了,有些男人保护女人只是出于本能,无关情爱。如果我再拒绝,到显得我多心了。
双耳被他厚实的双掌蒙住,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沉香味,我竟睡了过去。
外面婴儿拳头大的雨点拍打着车窗,间或伴随着一声炸响,引着人的心也一下跟一下跳。然而,车内的气氛却让我无比安心。在这样的环境,我没设防,大概是因为傅胤琛帮过我几次,并且,他给我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即便他这个人痞里痞气。
睡梦正酣,我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对话,但我以为是梦,就没在意。
再次醒来,天空已经放晴了。
周身好像被一个火炉围绕,迟钝的脑袋缓了几秒钟,才想起那不是火炉,而是……
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大半,我猛地将他推开。
傅胤琛被我弄醒,用手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坦坦荡荡地看着我,只是语气带了几分咬牙切齿,“舒汐,真有你的,过河拆桥。”
我内心涌上一股懊恼,连连跟他道歉,但这也不能怪我啊。任哪个女人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都会害怕惊惧的吧。
他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依旧颠簸,最要命的是扶手没了!我只得死死抱着前排的座椅,直到车子开进市区才好过一点。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父亲已经醒了,我妈妈正在照顾他,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送参鸡汤。
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相爱三十多年的美好影子。
想想我和罗毅的婚姻,内心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舒氏已被罗毅全部掌控,以前跟我父亲一起打下舒氏江山的元老们皆被他以顽固不化,传统守旧,不懂开拓创新,无法带着舒氏走向新兴社会为由赶出了舒氏。
我几次去舒氏,都被前台带去了会议室。
律法文书一条条一框框地罗列出我父亲将舒氏所有全都转给了罗毅,盖着我父亲印章的地方鲜红瞩目,看着他们所谓的证据,我嘶声大喊这是罗毅的阴谋!
我父亲曾经委以重任的律师不屑地看着我,“舒小姐,说话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那时那刻,我终于意识到,没有我父亲,我什么也不是。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呢?是我!委屈自责难过种种情绪在我胸腔里发酵膨胀。
我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医院,不管舒氏的天如何塌陷,只要我父亲日渐好转,就是对我最有效的安慰。我没有能力拿回舒家的一切,现如今能想的也只不过是和罗毅离婚。
可罗毅并不愿意就此放过我,他在舒氏动荡时,抽空打了个电话给我,语气极尽森寒,“舒汐,你以为有傅胤琛,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白纸黑字红章清清楚楚,上次的事我忍。就算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也要一辈子锁着你。只要我不跟你离婚,傅胤琛和你就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我咬牙,“你卑鄙!”挂断电话。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这个卑鄙小人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他会瞅准时机,曝光我和傅胤琛,把红的描成黑的,让我们身败名裂。
可我和傅胤琛坦坦荡荡,任他如何折腾,也不能抓到我们任何把柄,倒是他和舒颜……
想到舒颜,在我挂断罗毅电话不久后,她满面不善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