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的脸色一变。

“胡闹！到底要不要嫁，这事儿得听婉娘自己的意思！”

媒婆前阵子来说亲，说的是天花乱坠。

但婉娘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他也不想勉强婉娘，这事儿就一直没给回应。

虽说王瘸子给的条件不错，但婉娘若是不乐意，他绝不会让她嫁过去。

周氏一听，连忙鼓吹道：“等过了年，婉娘就十六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要是再耽搁一两年，只有人家挑她的份儿了，你说是不？”

“王瘸子虽说腿瘸，但家底丰厚啊，这年头，能吃饱都不容易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

温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试探性的看向温婉。

“婉娘，你啥想法？”

其实他这个做爹的，心里也着急。

隔壁小婉娘一岁的荷花都已经许了人家，她却至今无人问津。

大家心里清楚，不是婉娘长得不够好，而是没有人家愿意要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做媳妇。

难得有王瘸子来提亲，可不好拖太久啊。

温婉抿着唇，捏紧手指。

她当然不想嫁给王瘸子。

但宋巍提亲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登门的。

她现在还不能把这事情说出来，万一继母使坏或者宋巍反悔，可如何是好？

温父见她没反应，小声唤：“婉娘？”

温婉抬头，冲温父打了个手语。

自己还要再考虑考虑。

周氏厌恶的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容不得你考虑，这人你是嫁定了！

……

“婉娘，这是我昨儿个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布料，你抓紧时间纳好底子做两双鞋出来啊。”

周氏递来鞋样线头和一块黑色布料，鞋样尺寸挺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这是让她提前给王瘸子做鞋了？

温婉有些气。

接下布料，没动手。

随便扔在床头就去灶屋烙了两张糖饼，准备装好了送去学堂给宋元宝。

宋元宝，是宋巍的“儿子”。

宋巍运气不好，二十七岁都没考上功名。

唯一好运的那次，前脚刚踏进考场，就被人告知送他去考试的兄嫂被劫匪杀了。

从那以后，宋三郎就再也没有去考过试，一直以亲爹的身份照顾兄嫂留下的儿子宋元宝。

当时的宋元宝，只有几个月大，还不会认人。

据说会开口那年，张嘴就对着宋三郎喊了声“爹”。

宋三郎没否认，宋家人便没挑破这层关系。

温婉其实是先认识的宋元宝。

因为她之前经常去私塾外偷听，被他发现了。

宋元宝也很大方，下学后会在学堂附近那棵大槐树下，把自己的课本给她看。

有时候还会教她认字。

但前提是要吃她亲手烙的糖饼。

烙了糖饼煮了毛豆，还细心地用瓦罐装了水，温婉刚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一股强烈不安的预感猝不及防地就出现。

她预感到，宋三郎今日会和宋元宝一起去村口的大槐树下等她。

之后被王瘸子撞到，王瘸子把他俩当成奸/夫/淫/妇，对宋三郎大打出手。

温婉：“……”

真不知道是宋三郎的霉运罩上了她，还是她带累了宋三郎。

温婉想了想，决定不去了，放下背篓把包好的糖饼和毛豆拿出来，自己坐在屋里吃。

“喂，吃独食是要变傻子的！”

土窗外，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探进来。

温婉把手里的毛豆放桌上，望着他。

宋元宝知道她想问什么，嘿嘿两声，“我是翻墙进来的，反正你们家也没人。”

说着，翻进屋里，顺手抓了一把桌上的毛豆，边剥边说：“今天我爹送我，我好不容易说服他教你读书，你咋没来？不想认字了？”

温婉没办法跟宋元宝解释自己去不成的原因。

小家伙坐了好半天，最后往兜里揣了把毛豆，不忘捞个饼子，然后拽着温婉往外走。

温婉想着，都这会儿了，王瘸子就算会经过大槐树下，也早该走远。

温婉跟在宋元宝身后，朝村口方向去。

刚走到拐角处，就见前头不远处有个穿着粗布棉衣邋里邋遢的男人，走路一颠一颠的。

“那不是周家村的王瘸子吗？”

宋元宝一双眼睛滴溜溜在王瘸子的背上打转。

温婉怕被那人听见，忙一把捂住宋元宝的嘴，顺势将他拖到草垛子后面躲着。

宋元宝摘掉温婉的手，探出小脑袋去看，“王瘸子被刘寡妇拉进去了。”

温婉不信，小心地伸着脖子往外一瞧，果然见王瘸子被人半拖半拽，还掉了只鞋在门外。

不多会儿，一只手伸出来，把鞋拿走。

那是只女人的手，手的主人是谁，显而易见。

温婉见状，心思一转，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