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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原来是位姑娘

早有公子立桥头
早有公子立桥头

十一月,方北之地,朔风凌厉,冰雪乍起,而方南之地却是绿荫从容,初见寒气。卫武国疆域辽阔,从北至南将冬寒春绿,一概囊括。

一辆破旧不堪,吱呀怪叫的马车,从京陵远郊驶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荒无人烟的小山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只见赶着马车的瘦小少年,撑不起一身青白色衫子,倒是兴致高昂,唱着自编的小曲,

“马儿马儿,你快些跑,傍晚就到京陵城,天子脚下嫩草多,喂得马儿肥又壮”

声音清甜,竟然是个女娃娃。

这个女娃娃就是燕回山上北城昊的唯一的女弟子——念桥

也不知她给脸上涂了什么东西,将原本俏丽动人的一张脸弄得脏兮兮,倒是眉目中多了几分英姿。想来这定是燕回山的哪位师兄教得半生不熟的易容术。

“也不知师父将何将军安抚好了没有,我这一去京陵,虽然还是同门,可是到底是寄人篱下,师父何时将我接回去啊,马儿,你说我怎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自从车夫逃走后,念桥独自赶马车,已了有半月,一路上也无人作伴,便养成了这同马儿说话的毛病。

她眼睛一转猛地回身,一把将隔着车厢的帘子掀开,里面仍旧只有自己的箱笼码地整整齐齐,只有两侧的帘子随风闪动,一丝活物都没有。

“明明感觉里面不对劲啊,刚刚转弯时,马车一沉,似有什么东西进到车厢里了”念桥皱着眉想了想,难不成是错觉?!

“马儿,你说,我不就是将囚禁在将军府的北年师兄带出去了么,不就是让他和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了么,怎么感觉我伤害了所有人,可是北年伤害了我,我向谁讨这笔债呢,这一次祸闯得好不值当”

念桥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沉,一时间陷入送别何北年时的回忆中,那平时不泄露半分情感的北年师兄竟然也会红了眼眶。

“哇呀呀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突然两边绿林之中跳出一伙壮汉,手中挥着明晃晃的大刀,领头的阔腮虎背熊腰的山匪大喝道,并让同伙将她和马车团团围住。

这十来个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念桥一时间叹为观止。

自离开燕回以来,这是她第七次遇到山匪了!马车夫遇到三次后,内心崩溃,连夜行李一卷就跑了,还算好心给她留下了马车。

“好汉,你们看我这马车破得连车轮都快掉了,哪还有什么钱财啊”念桥娴熟地一勒缰绳,擦擦眼泪,故意将声音放粗压低,不让这些人看出破绽。

方脸阔腮的头目和旁边的一个小头目交头接耳两句,皱着眉凶神恶煞地看着念桥。

“你车上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

“大哥,我父母前不久得病去世,我赶着家中唯一的马车去京陵投靠亲戚,哪里还有女娃作伴”念桥演着,情到真处,眼泪从脏兮兮的脸上滚落,心里却想着果真同师父脱不了干系。

“真烦人,赶紧滚”

那头头不耐烦的挥挥刀,心下想着主子交代在此处打劫一位方北之地来的姑娘,在这里埋伏了半天,就只过去了这么一辆可疑马车,眼看天要黑了,该如何复命呢。

“头儿,你看这小少年虽是瘦了点,脏了点,可长得眉清目秀,哭起来梨花带雨,不如咱们掳回去,送给四弟,做四弟第七房压寨”一个瘦猴一样的劫匪,突然跳上前来,贼兮兮瞄着念桥,奸笑着边说道。

念桥听见,心中一紧,停了假哭,暗中问候了这“四弟”祖宗十八代。

“四弟这都什么毛病,不过,这娃儿也无父无母,跟着四弟也算是个出路”头领一脸嫌弃道。

“好汉饶命,我早已和京陵的姨母说好了,要将我送到王府里做侍卫,我万万不能随好汉上山”念桥赶忙跳下马车,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求饶。

“做压寨夫人可不比你做奴仆强多了,废话少说,你跟着我们上了山自然就知道做土匪的妙处”

那尖脸高个的劫匪大大咧咧,边说边走过来拉扯念桥,念桥心中一凉,这恶匪连男子都不放过,她要被掳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一横心,挣扎间将藏在腰后的破月抽出,抵在这人胸前。

“诸位好汉,无心冒犯,只求放在下一跳活路”念桥就势起身背抵着身后的马车,反手胁着这土匪,冷冷说道。

这些土匪一时有些惊讶,不过看小马夫瘦瘦小小,连威胁人都有些吃力,当下嘲讽道。“哼,我们混这条道不是卖唱听个响儿的,今天要是让你个娃娃给唬住了,我们这帮人脸往哪儿放”

念桥面色一冷,手上用力,那刀便刺破了山匪的皮肤,那瘦猴山匪原本觉得还有几分好玩,当刀刃的冰凉开始刺破他脖颈时,突然慌张起来。

“哎呦,小弟你慢些用力,你这刀快得很快得很”瘦脸猴惜命,哆哆嗦嗦说着。

“三弟,你今日要是被这小娃娃吓尿了,看你以后有什么脸面”头领晃着大刀,爽朗笑着揶揄这个瘦脸猴,一起的土匪们也是憋笑,嗤嗤声不绝于耳。

这打劫的气氛还有点欢快,可念桥留意他们脚底,却是慢慢将包围收拢了过来,念桥心一横,也不顾忌自己此刻装作男子,直接大声唤道:“破月已出,藏身何用”

念桥对着虚无的四郊连连呼唤,听得这些土匪当下一愣,都扭头去看。

“大哥,这就是莫公子交代的……”

“师妹,刀下留人”

瘦脸猴憋红着脸大喊,不想却被何处慢悠悠一个声音吓得噎住。

只见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突然从马车中慢慢探出身来,曲腿坐在马车前面,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念桥一惊,后退几步,手臂一颤,那刀从劫匪的脖子上划出细细一道血痕。

洛清泽偏着脑袋,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眼神中难掩惊恐的念桥。低头轻笑一声,周遭的空气又冷了几分。眉间的紫水晶越发衬得他俊秀无比的脸竟然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温润如玉,只是触手冰凉。

举殇青眼望苍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念桥看着他,明知那笑容中满是不屑,脑海中却依旧想起了这句话。

玉冠束起,剑眉星目,薄唇紧抿,不露风情,恍如谪仙落尘,眉间的紫水晶倒是给了他几分温润。

温润如玉,只是触手冰凉。

这人的冷漠和何北年倒是像得很,念桥想起何北年心中一滞,便低下头,握紧破月不再看他。

洛清泽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局促,心想果真是受过情伤的女子,见着他倒是冷静许多,和京陵女子比起来,倒显得很见过世面。

山匪们回过神来,立马聚在一起,拱手再拜,齐齐喊了声“公子”。

念桥没有太多惊讶,这一路山匪不是师父招的,必定就是南师姑派的,不然就她能历七次山匪还平安无事么。何况这山匪的质量确实豆腐渣了一些。她想不怀疑也难。

“你们还真是玷污了‘山匪’这个词,谁派你们过来的”洛清泽坐在马车上,玩着被念桥丢下的马鞭,声音中无半点情绪。

“小的是莫延,莫家公子派来的”刚才那个方脸阔腮的头目,膝盖一软跪在洛清泽面前,流着汗哆哆嗦嗦说道。

念桥心疑,觉得这人肯定不止是南师姑的弟子这么简单。

“那便带着你的山匪们,充军去吧”洛清泽将马鞭扔到那人面前,终于抬眸看了一眼

“这莫延做事怎么这么疏忽”

“那把远道而来的同门掳到土匪窝中就不算疏忽了?”念桥突然没忍住心中一番火,开口质问道,怕是这一路的土匪都和师父师姑脱不了干系。

“能独闯何将军府的师妹,怎么会被几个山匪掳走,若真被掳走,那怕也只是假师妹吧”洛清泽毫无惭愧地直视着念桥充满焰火的眼睛,心中赞道的确是块美玉,只是缺少雕琢。

“那之前的六次劫匪呢”念桥原本对新生活的向往一时被泼了盆冰水,连她性命都不顾的师兄,那可见其他同门、师姑都是如何人物了。

“六次,本……我可没时间陪你玩那么久”想来是北城昊师伯想锻炼她,不过到底都是燕回道的人,连折磨人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还不上车”洛清泽斜睨了念桥一眼,半点温润的样子都没有。

“连破月刀都不认识,到军营好好背背《武器大全》吧”洛清泽接过山匪头子递过来的马鞭,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的嘲讽道,说罢一扬马鞭就载着念桥绝尘而去。

念桥不知怎么就乖乖上了车,上车后觉得自己才是得理得一方,怎么在他面前气焰如此低,明明是他不仁在先,险些置自己于险境,怎么如今搞得像是自己脑子不灵光一般!

“我问你,你是何时藏于车中的”念桥一把掀开车帘,气鼓鼓问道。

“你唱歌的时候”洛清泽依旧头也不回的答道。

“唱歌?我何曾唱歌了”

洛清泽轻笑一声,大声学唱道

“马儿马儿,你快些走,傍晚就到京陵城,天子脚……你干嘛?”他正唱得不亦乐乎,不想被恼怒成羞的念桥扑过来捂住了嘴巴。

“你不要唱,不要再唱”念桥红着脸,心中又羞又委屈又生气,心急之中直接动了手。

不想这马车,一路颠簸,再加上土匪们的多次暴力折腾,本身就脆弱得很,两个人在前面一闹腾,一侧的车轴受力太重,硬生生折断了。

念桥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抱着前面的人一同从车上摔了下去。

还好还好,除了手臂一阵痛外,其他地方倒是软硬适中不甚疼痛。她赶紧睁开眼睛,直接呆住了。

她身下压着的是这个软硬适中的东西,就是刚才谪仙一般的师兄,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精致的下巴的弧度,咽了咽口水,造孽啊。

洛清泽深深吐了几口郁在胸中的浊气,他就知道今天不应该一时好奇,临时起意到这里接她。

他此刻后背紧贴着地面,火辣辣的一片痛,他堂堂方南第一高手,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扑到了,关键是这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武功盖世,或者国色天香。

“师兄,你还记得落地前翻个身,真是好身手”念桥拍拍马屁,赶紧起身。

洛清泽刚想起身将这不知羞耻,还俯身在他身上的女子推开。却被她这个问题气得一瞬间大脑停顿,果真最毒女人心。

念桥站在那里,看着这师兄眸色晦暗不定,看似气得不轻,一时间有些尴尬,拽拽衣角不知如何开口。

“这这这……这位师兄,我们马车虽然坏了,但可以将东西卸下来,让这马驮着,我们……我们走着到京陵城”念桥越说底气越不足。

“师兄,你来的时候没有骑马么”

洛清泽听着念桥的碎碎叨叨,慢慢直身坐了起来。他掸了掸土紫土紫的衣服,一手扶着额角,尽力用平静地语气说“驾车半个时辰便能到京陵城郊最近的驿站,我原本在驿站办事,顺道过来接你”

“哦,顺道过来,要是不顺道我便是第七房压寨夫人了”念桥低下头仔细摆弄着自己衣角,为了安全起见,还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说此事,这些劫匪本来就是师弟的人,就算掳你去,也不会有危险”

洛清泽突然温和耐心得解释,引起了念桥强烈的不安,她一时间有点紧张,睁大眼睛看着他,想从他脸上一探究竟。

“我从驿站是施了轻功过来的,所以并没有骑马”

“师兄甚为优秀,甚为优秀”这温温和和的反差倒是给念桥一阵强烈的压迫之感,这面前的少年不超出双十的年纪,身上怎么会透露出一种骨子里自带的威严呢。

“从这条路走到前面分叉,左转就是官道,沿着官道一直走两个时辰就能到驿站”

洛清泽突然站起来,一只手臂遥指前方,广云袖垂下来正好挡住了念桥的视线。他今日无用的事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个丫头就是个惹祸精,自己得远离她。

念桥抬头细细看了看他的侧脸,如此精致的脸不是穆锦青师兄的,也不是何北年师兄,更不是随便哪个燕回山师兄的,此时此刻,她是站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以后遇见的人不是叫一声“师兄”就可以互相信任,彼此接近的。

今天是她唐突了,不就是被阁主试探自己的底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自己如今在京陵,怎能比在燕回那般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念桥无声一笑,对着洛清泽拱手一拜,什么怒火委屈,统统隐去,只有一丝淡淡的惭愧在面上

“今日给师兄添麻烦了,师兄保重,明日定会准时到燕回书院拜见师姑师兄”

洛清泽原本都准备好了说辞,等她开口哭闹,便让她好好伤伤脸面,可是没想到却被念桥几句话截胡了,看着平静的她,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惭色,他一时又觉得自己过分了些。

“保重”他看见她手侧有殷红的血渗出来,将袖口的一角浸透,在青白色的衫子上刺目得很。

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安,未来得及回味,便转身离去。

一直很平静的马儿,此刻仿佛也体会到了小主人的悲伤,不停地踏着地面,呼哧呼哧从鼻孔里喷着白气,念桥忙走上前抱住马儿的脖颈,抚着它的脑袋,想安慰马儿,竟然喉中有些哽咽。

那天晚上老马驮着行李,念桥背着行李,他们两个沿着官道走了很久很久,好在月色皎洁,星辉灿烂,寂寞少了几分。

念桥想了一路,自己从石桥上瑟瑟发抖半死不活的小乞丐,再燕回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自己得到了太多太多的爱,师父的爱,师兄的爱,都是那么温暖。

就算自己曾少年无畏喜欢过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却依旧是率性洒脱,自己这十年来过得太幸福了,有这些幸福自己遇到再多的寒冷都可以抵御。

“小公子,先前有位洛公子叮嘱道,在此候着,他在此处备下了马车,您今晚是歇息一晚还是动身进城呢”一身麻布衣服的小吏端端站在驿站门口张望着,一见着念桥便迎了过去。

“洛公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接到书信城中有事,便先回去了”小吏接过念桥背上的行李,亲切说道。

“多谢了,今晚歇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吧”念桥没想到这官道看着平坦,却是碎石铺地,现在一双脚怕是水泡叠水泡了。那洛公子想必就是今日的师兄了,在此候着,怎么不知前去迎迎。

说着,将缰绳一同塞到小厮的手中,就直接进了驿站。

“原来是位姑娘”

小吏呆了半晌,愣愣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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