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渐渐黑了。
风呼啸着,穿堂而过。
沈家大厅里却挂满了灯笼,一片灯火通明。
门口,佣人们不断地进进出出,好像在忙活着什么事情。
后院里的马车也全部都拉到了门口,占满了半条华福街。
沈老太太在门口指挥着,就像打了鸡血,张罗着:“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名单上所有的亲戚,全部都得通知到了。”
沈家上上下下,忙活了大半晚上。
大家连夜布置,通知亲戚朋友。
翌日一早,一切便都已准备就绪。
沈老太太还是担心夜长梦多。
她安排完亲戚,决定一切从简,直接让沈凤河去扶顾鸳鸯到大堂拜堂。
然后洞个房,婚事就搞定了。
谁知,日晒三竿了,沈凤河卧室的门还关着。
下人们敲了几次门,里面没有动静。
沈老太太让长坤进去看。
长坤进去了才发现,里面没有人,“少爷床上湿了。一定是昨晚又尿床了,怕您数落,跑到哪躲起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个兔崽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沈老太太急得直转悠。
此时,沈家的前院,后院都已经坐满了人,沈凤河却不知道在哪。
沈老太太急,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只能等着沈凤河回来。
太阳看着看着,一点点下移。
阳光将沈家大堂照得金碧辉煌。
沈凤河迟迟没有回来。
不巧的是,蒋老爷的轿子出现在了沈府门口。
沈老太太以为蒋老爷是来抢新娘的,没有什么好脸色。
蒋老爷看出了沈老太太的心思,一副和气地解释,“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误会。要见新娘子的不是我,是一位姓诸葛的先生。我是陪同诸葛先生一块过来了。”
“是吗?”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信。
门口,看热闹的喜鹊听见“诸葛先生”四个字,脸色顿时煞白。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眸,放下手里的果盘,一路冲向客房。
客房里,顾鸳鸯低着头,在缝制那顶帽子。
喜鹊推开客房的门,叫出了声,“小姐,诸葛先生!那个叫诸葛先生的来了!”
顾鸳鸯的手一抖,针刺进了她的指尖。
鲜血一下子溢了出来,顾鸳鸯的心也跟着一阵刺痛。
那个名字,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耳边,喜鹊六神无主地还在嚷着,“夫人!那个诸葛先生找到了咱们,一定也能找到夫人!完了,全完了!”
顾鸳鸯眸色绷紧,放下了手里的巾帽,出门就往外走。
喜鹊紧跟在她身后,两人行色匆匆地到了大门口。
蒋老爷还在门口游说着沈老太太。
顾鸳鸯已经大步走到了他的跟前,“人在哪?”
“还是顾鸳鸯姑娘明白事理。”蒋老爷摇头晃脑地,滔滔不绝,“诸葛先生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见你……”
“他人在哪?”
“喔,人呐,不急不急。”蒋老爷回过神,一切好商量地领着顾鸳鸯往沈府对面的一辆轿子走近。
走到轿子前,蒋老爷指了指轿子里面。
顾鸳鸯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轿帘。
轿子里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干净利落,手持一把羽扇。
他眼角已爬满了皱纹,目光依旧神采奕奕,朝着顾鸳鸯笑了笑:“好久不见,鸳鸯,这次来恐怕要麻烦姑娘跟我跑一趟了。”
顾鸳鸯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半年前,顾鸳鸯和爹娘开着一家凤来客栈,一切都好好的。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一切都变了,毁了。
出事后,她们逃到了长丰县,想要重新开始。
没想到,这个恶魔又找到了这里。
顾鸳鸯想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又怎么会是蒋老爷带他过来?
但顾鸳鸯没有问,只想和他撇得远远的,“我不认识,从前不认识,以后也不认识。”
说完,她转身准备回屋。
诸葛先生没有下轿,看着她的背影,补了一句,“凤来客栈的吴二,姑娘总该认识吧。”
顾鸳鸯停住了脚步,手一颤。
吴二原来是风来客栈的账房先生,在凤来客栈做久了,和顾鸳鸯就像一家人。
半年前,吴二也跟着一块到了长丰县,一直和她娘待在一起。
如果吴二出了什么事,那么她娘也不会安全。
顾鸳鸯想到了这一点,指甲掐着手心,狠狠地掐着。
半晌后,她掉头,进了轿子。
蒋老爷就跟在轿子后头。
轿子被抬起,朝着县令府缓缓行进。
与此同时,沈家后院阁楼的亭子里,水声袅袅。
亭子设在阁楼,很高。
沈凤河站在在亭子边上,将刚才轿子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平日痴傻的笑,丝毫不像一个傻子。
他清俊的脸上,格外严肃。
眼看着轿子走远了,他掉过头,朝一旁的男人拱了拱手,汇报:“师傅,刚才轿子前穿嫁衣的那位,就是凤河昨日挑选的新娘。”
被叫师傅的男人蹙了蹙眉,看向沈凤河,“你这位新娘,恐怕不一般。”
沈凤河有些吃惊,眼里闪过疑惑,“何以见得?”
师傅掉过头,也看着沈凤河,“轿子里的男人,我在摄政王的府上,有过一面之缘。”
男人说完,沈凤河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