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陪着林婉秋做完新一轮手部功能评估,又在使馆俱乐部为她办了小型庆功宴,回到官邸时已是深夜。
政务秘书等在书房,递上一个加急外交邮袋:“大使,这是日内瓦方面转来的文件,需要您亲启。”
沈恪解开火漆封缄,抽出里面唯一一张纸。
当“离婚证明”四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第一反应是文件装错了。
“这是什么?”他皱眉看向秘书。
“是……宋小姐通过外交部正式渠道提交的离婚申请批复件。”
秘书声音放低,“基于她已获得国际组织长期派驻资格,根据涉外婚姻管理条例,以及宋小姐的申请,婚姻关系已依法解除。”
国际组织?长期派驻?
沈恪站在原地,手里的纸张突然变得滚烫。
那个总是安静等他到深夜的女人,走了?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她怎么会……”
下一秒,他抓起车钥匙冲向外交车辆。
深夜的使馆区空旷无人,防弹车在梧桐道上疾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密码锁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恪推开门——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地中海的夜风卷起白色纱帘。
一切都整洁如常,甚至比他离开时更整洁。
茶几上没有散落的医学期刊,餐边柜上少了那个总是插着野花的水晶瓶,书架上空出一整排。
“宋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没有回应。
他冲进卧室。
衣柜里,她那侧空了。
梳妆台的抽屉拉开着,里面空空如也,连她常用的那支护手霜都带走了。
沈恪像是突然不会呼吸了。
他拉开每一个抽屉,打开每一个柜门,甚至掀开床单。
什么都没有。
那个总是温声提醒他按时吃饭、在他熬夜时默默放一杯热茶、在他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的女人,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从这个空间里彻底蒸发了。
这时,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林婉秋拎着新买的限量款手袋走进来。
“沈大使?这么晚您怎么……”她话没说完,看见满屋狼藉和沈恪赤红的眼睛,愣住了。
沈恪没有看她,继续翻找床头柜。
抽屉被整个拉出来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几枚硬币,一板过期的安眠药,还有一张压在最底层的照片。
他捡起来。是去年使馆国庆招待会,他和宋青唯一的合影。
照片上他正侧身与别国外交官交谈,宋青站在半步之后,微微笑着,手里还拿着招待宾客用的香槟杯。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她的笔迹:“第四年了。他依然看不见我。”
林婉秋走到他身边,语气关切:“您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沈恪猛地抬头。
这张曾让他觉得需要保护的脸,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陌生。
他想起宋青最后一次质问他时,说的那些话。
“你出去。”他的声音沙哑。
林婉秋没听清:“什么?”
“我说。”沈恪站起身,将照片攥在手心,“请你离开我的住所。现在。”
林婉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沈大使,您是不是太累了?宋小姐走了,您心情不好我理解,但……”
“警卫。”沈恪按下内部通话键,“请林记者离开官邸。”
对讲机里传来警卫迟疑的回应:“大使,这……”
“执行命令。”
两分钟后,林婉秋在两名女警卫的陪同下走出官邸大门。
她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书房窗口,沈恪的背影立在窗前。
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夜风吹起她新做的卷发,她忽然想起刚才在俱乐部,几位外交官夫人低声的议论:
“听说宋小姐去日内瓦了,职位很高。”
“早该走了。换我,一天都忍不了。”
“沈大使这下……”
她当时不以为意,觉得反正沈恪也不在乎宋青。
现在却......
而书房内,沈恪摊开手心。
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宋青微笑的脸在褶皱里显得支离破碎。
窗玻璃映出他自己的倒影。
西装革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是完美的外交官形象。
可这张脸此刻苍白得可怕,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他慢慢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离婚证明。
公章在灯光下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