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爷子愣了一下，没说话。

叶清芷深吸一口气，眉眼间尽是决然：“我申请了牛金商学院的入学名额，离开公司后，我想出国继续完成学业。”

老爷子当年看重叶清芷不是没有理由的。

比起燃烧着战士热血、一心想要驰骋战场的战夜霆，叶清芷满腹金融才学，小小年纪便在风投金融行业展露头角，成为当年的学界新贵。

如果不是叶家一朝破产，叶清芷五年前就可以入学牛金商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在金融界一展抱负。

“你的委屈，爷爷都懂。”老爷子不动声色的安抚叶清芷，“不是爷爷不肯放你走，只是战氏家大业大，业务繁重，这些年你替战夜霆分担了不少，要想一夕分割也不容易。这最后一个月，你就做好工作交接，不需要再为新项目费神了。”

“想当年，你可是帝都最意气风发的名媛千金，国际风投大赛上，你那飞扬嚣张的得意劲儿，爷爷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最后的一个月！清芷啊，你就安心的做自己，不需要再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老爷子将叶清芷拉起来，浑浊的目光中含着一抹慈爱之色：“时间一到，爷爷会亲自送你离开。”

叶清芷眼眶一热，再坚硬的心防也经不住老爷子会心一击：“爷爷，对不起。”

可惜，当年那个飞扬跋扈，人人称赞的叶家千金，早就被时光杀死在了成长的河流中，早不复当初模样。

端庄娴雅的战太太当得太久，她都快忘了怎么做自己了。

战老爷子摸摸她的脑袋，惋惜道：“我是真心想要你做我的孙媳妇儿，可惜战夜霆没那个福气。”

叶清芷眼热的低下头，照顾着老爷子上楼休息，这才离开老宅。

想到还有一个月就要和战夜霆离婚，远离这片她熟悉的地方，一股悲凉不由从心底升起，让她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叶清芷上了车，刚踩下油门时，突然见一辆熟悉的宾利从黑暗中歪歪扭扭的撞了过来！

她连忙一个急刹车，避免了车祸，但还是撞到了脑袋。

一股热流从额头蜿蜒而下，染红了她惨白的面颊。

“战夜霆！”叶清芷顾不上额头上的伤，摔了车门冲过去，一把拉开宾利的车门，“你疯了么。”

战夜霆也不知去哪里喝的醉醺醺的，踉踉跄跄的下了车，一把抓住叶清芷，双眸噙着无尽的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总是你？”

叶清芷被他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但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担忧和怒气都压不住：“你还敢酒驾，不要命了？？你也想来一场车祸是不是？”

战夜霆听到‘车祸’二字，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大力将叶清芷怼到车前盖上，死死的抵着她的膝盖不让她反抗分毫。

他冷冷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死苏芍鸢？”

“战夜霆，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瓦特记不清了？”叶清芷干脆放弃挣扎，心寒的看着他：“我最后说一遍，苏芍鸢不是我杀的，车祸只是意外。”

战夜霆阴冷的掐着她纤细的脖颈，讽刺道：“鸢鸢亲口告诉我——”

他压下胸口汹涌的怒气，面如冰霜：“那一晚是你主动约她见面的。”

叶清芷急促的喘息着：“发短信约她见面的是我，但电话是苏芍鸢先主动打来的，地点也是苏芍鸢定下的。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安排一场居心叵测的车祸？”

当初她得知战夜霆有心爱的人，已经对婚约心生退意，特意去找爷爷说清楚，但爷爷非常生气的说：“那个女人居心叵测，配不上夜霆。”

叶清芷疑虑重重，但再多问一句，老爷子却是不肯说。

她既担心战夜霆会仇恨自己，又担心他遭人蒙蔽会受到伤害……

正纠结不已的时候，正巧苏芍鸢打来电话，一张口就主动表明身份，怒斥叶清芷仗势欺人，小三插足。

电话里的苏芍鸢又气又急：“你敢不敢去【兰鸢小厨】跟我见一面？我让你看看——他到底多爱我。”

当时叶清芷自尊心受挫，几乎是狼狈的挂了电话，但冷静下来她犹豫再三，还是短信约见叶清芷。

她想要亲自见见这个人，再判断苏芍鸢对战夜霆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他们真的两情相悦，苏芍鸢真的清清白白，那她会自愿退出。

没想到，苏芍鸢在前往兰鸢小厨的路上竟然出了车祸。

奄奄一息之际，苏芍鸢给战夜霆打电话，认定了叶清芷是害她性命的罪魁祸首。

“都是狡辩。”战夜霆压根不信，冷冷的看着她：“叶清芷，你太可怕了！”

他至今记得，电话的最后，随着一声爆炸，苏芍鸢灰飞烟灭，他带伤赶到车祸现场，却连苏芍鸢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初若不是爷爷力保，他是真的想弄死叶清芷。

“我……可怕？”叶清芷顿觉万箭穿心，这么多年的委屈守候，没日没夜的讥讽羞辱，都不如他这一番话的杀伤力来得彻骨。

她心里越痛，声音越发颤抖：“你若认定我有罪，尽管拿证据出来，送我进监狱，何必跟我相看两厌？”

“证据……呵！你真可狠毒……”战夜霆想到尸骨无存的苏芍鸢，酒精仿佛一下子聚集到了脑子里，占据了他全部的脑神经，将潜伏的恨意全面激发。

他面色一变，收紧大手，阴沉的质问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叶清芷心寒无比，彻底绝望，心死到极点竟然笑出声：“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像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才是浪费生命。

她绝望灰白的眼神，仿佛冬夜里燃烧的岩浆，烫的战夜霆瞳孔猛地收缩，他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忽然转过身冰冷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