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芷回头，看着他讥讽的俊脸，意识到他误会了，不由心凉。

她在战夜霆心里，早就是万恶之源，说多错多，什么都不做也会背上无数的黑锅。

叶清芷咬唇，低声辩解：“我没有……”

战夜霆看着她蠕动的唇和悲凉的眼神，眸光微动。

“糊涂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时，老爷子出现在楼梯口，瞪了战夜霆一眼，他敲着拐杖制止这一场闹剧，“当婆婆的就这般仪态，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江蕙在外张牙舞爪，但到了老爷子跟前，却踌躇不敢言，诺诺的回：“爸，是我气急了，失态了，您别生气。”

说话间她松开了叶清芷的手，但却狠狠掐了一把。

叶清芷忍住了，收回手上前扶着老爷子下来：“爷爷，妈只是说我两句，没关系的。”

“你就是隐忍习惯了，才给这个混账东西惯的无法无天。”战老爷子年过花甲，却精神百倍，气韵飞扬，臭骂战夜霆起来更是气都不喘一下，“放着家里这么懂事乖巧的妻子不爱惜，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战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战夜霆换了鞋进来，漫不经心的看着安静的叶清芷，冷笑一声：“爷爷，她都不介意，您上赶着气什么？”

叶清芷手心一紧，听懂了他的嘲弄，唇齿间尽是苦涩。

“那么些个妖艳贱货，她介意的过来吗？你个王八犊子！”战老爷子年轻时也是血战沙场的**子，性子一急骂人就挂不住口风，近来网上冲浪还学了不少流行词汇，当下气得要拿拐杖敲他脑袋，“那女人死了，把你的良心都带走了吗？清芷这些年为这个家，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是瞎了看不见吗？”

老爷子一时气恼，言语间提起苏芍鸢，这让原本云淡风轻的战夜霆立即变了脸，刷的一下站起身，怒气染红了双眼：“爷爷！她怎么配和鸢鸢相提并论？”

他雷霆一怒，客厅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仿佛瞬间都冻住了。

就连战老爷子一时也吓了一跳：“你！”

“爷爷，我已经如了您的愿，娶了叶清芷进门，对您尽孝！您还想我怎么样？”战夜霆狠狠闭了闭眼睛，到底不能对老爷子撒火，但一想到心爱之人死的悲烈，他就忍不住将一腔怒火烧到叶清芷头上，“如果不是她居心叵测，鸢鸢根本不会死在那场车祸里。”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清芷单薄的躯壳，目光冷冽如刀：“当年我没杀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叶清芷身体陡然一僵，心里难受的几乎让人窒息。

战夜霆的每一句谴责都是一把刀，刀刀割在她心头最脆弱的地方，片刻就鲜血淋漓，让人无法呼吸。

但同时叶清芷也很委屈悲愤，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不过是选择一己私心嫁给战夜霆，拆散了他和苏芍鸢！

但苏芍鸢的死本质上跟她无关，为什么他非要将这一切都怪在自己头上？

叶清芷还未开口质问，老爷子便被气得胸口发赌，喘着气骂道：“孽障啊，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一叶障目的东西，连好坏都分不清……”

“为我好？”战夜霆的一双黑眸陡然深沉，冷冽如冰，染着深沉的恨：“你们就要杀了苏芍鸢！”

他看着老爷子苍白的脸色，叶清芷惨白颤抖的唇，淡漠的发出一声嗤笑，冷着脸转身离开。

“夜霆，你这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江蕙连忙追了出去，偌大的客厅一下子就剩下了叶清芷和老爷子两人。

老爷子气得差点发病。

“爷爷，您消消气，医生说了，您的情绪不能这么激动。”叶清芷忍着心痛，哑声安抚老爷子，“苏芍鸢就是战夜霆的逆鳞，这么多年，谁碰都会炸，您又何必为了我跟他置气？”

“清芷，你真是个傻孩子。”战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听话懂事的女孩，几乎快要忘记当年那个明艳张扬的叶家千金是什么模样了，“这么些年，你的辛苦爷爷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这个臭小子性格执拗，执着于那样不知足的女人，实在教我无可奈何，只是委屈你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让两个年轻人如置漩涡，彼此纠缠，却生不如死。

叶清芷抿了抿唇，舌尖泛着苦涩，却还是忍痛说出口：“爷爷，这不怪您，契约是我自己签下的。”

提起契约，战老爷子僵了一下，浑浊的目光闪过一抹惋惜之色，只是看着叶清芷心伤绝望的小脸，他再也说不出逼迫的话来。

只能叹息着点头，“再有一个月，你我约定的婚约期限就到了。”

当初，叶清芷看到战夜霆失去苏芍鸢痛不欲生，原本不愿意再留下来招人恨，但老爷子当时久病难愈，族内有人蠢蠢欲动地觊觎战氏，而战夜霆沉浸伤痛难以自拔，老爷子只能劝叶清芷——

给她和战夜霆一个机会！

他会无偿帮助叶清芷家里还债，以五年为期，让她争取与战夜霆冰释前嫌，琴瑟和鸣。

如果五年后两人依旧不和，就无条件去离婚。

那时，叶清芷不可谓不心动。

毕竟她爱了战夜霆那么多年，而苏芍鸢已死，她有心陪伴在战夜霆身边，帮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就算五年之期过后，他还是不爱她，那么这五年的婚姻也是她偷来的欢悦时光。

却不想五年来，战夜霆将苏芍鸢的死怪在她头上，对她恨之入骨，两人将这段婚姻折腾的支离破碎，人心尽凉。

叶清芷帮老爷子拿了药服下，半晌才垂落目光，掩饰眸底的绝望和痛楚，平静的说：“我会还他自由的。”

老爷子看到叶清芷这么隐忍，不忍叹息：“战夜霆这个蠢东西，识不得真心，不懂得珍惜。”

他狠狠敲了敲拐棍：“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后悔的。”

叶清芷苦笑一声：战夜霆能够摆脱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她忍着失意，一一跟老爷子汇报了手头上的项目。这些年她为战氏殚精竭虑，让公司盈利翻番，该还的债早就还清了。

她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不过是为了战夜霆的一点真心。

但纠缠到头来，一切只是她的妄想。

“爷爷。”叶清芷忽然跪下来，低声说，“我想要提前结束契约，跟战夜霆离婚，离开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