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红玉紧咬下唇,盯着沈清,眸中依旧带着警惕。
前夜分明是她送着小姐翻出墙外。
她跟了苏茉卿七年。
谁料昨日站在喜轿旁,将要揽下责任之时,这女人却出现了。
沈清闻声不慌不急,丸子听了人声就乖乖顺着她衣袖钻了进去,那丫鬟必然没有瞧见。
她匆忙替苏家庶小姐苏卿茉的身份嫁入霍家之时,就料到会有这一问。
高门易进难出,让人知晓她是个冒牌货,别说救出寨中其他人,她自个儿都有麻烦。
她捏着被褥边缘的手紧了紧,余光瞥见床边那团红色,脑中忽地浮现昨日在苏家所见的情景,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家小姐呢?我穿那身喜服时,房里头可空空如也。”
话音未落,那丫鬟如她所料,警惕的神色倏然转为慌乱,双唇微张,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如此,沈清脸上笑意愈发自信,直接掀开被褥,翻身下了木床。
“那位苏小姐,该不会是与人私奔了吧?”
缓声说完这句,沈清轻笑一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却意外带着威压。
她正要缓步走到红玉身前,却见红玉快步冲到她面前,紧握住她胳膊,急促而又坚定地说道:“胡说!小姐是城中的大家闺秀!又怎会与人私奔?”
见她这反应,沈清便晓得,自己猜的不错,红玉不过死鸭子嘴硬罢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插着腰,微仰着脑袋,脸上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这小丫鬟她还能搞不定?
正待她要开口,那房门蓦的被人从外推开。
沈清回眸,正巧与霍逸伝深邃的双目相对。
那张温润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在柔和的阳光照耀下,整个人边缘如同镀了层金光,一袭锦红长袍,更衬得他一身仙人之姿。
见这人一步步缓缓朝自己走来,沈清一时看晃了眼。
“娘子,在与丫鬟谈什么?”
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启,出声依旧是昨日那令人舒适的温和嗓音。
沈清盯着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心中有些惊讶。
刚刚她与丫鬟的谈话,他是否有听到分毫?
“我......怀念苏家的日子,不由拉着红玉谈了片刻。”
胡乱诹了一句,沈清连忙用力拽着身旁红玉的胳膊,“时辰不早,该去习......”
一个“武”字在口中打转,她盯着霍逸伝温润的面容,眨了眨一双圆润的杏眼,憋了半晌才接上一句“该洗漱了。”
见她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霍逸伝眸眼深沉,抿了抿唇,带着歉意道:“昨夜大喜,我却不胜酒力,醉倒酒桌,今晨才在大堂旁歇息的软塌上醒来,娘子此时念家,可是在怨我......昨夜未回房?”
“怎会?”沈清连忙摇了摇头,她还不准备在这儿待上一辈子,巴不得霍逸伝不回新房。
“夫君别多想,我头回离家不适应罢了。”
轻笑着回了一句,她连忙又拉着红玉快步朝着衣柜走去,“先让红玉替我挑身新衣裳。”
顺便再与红玉继续刚才未商量好之事。
霍逸伝视线在二人背影扫过,眼尾上挑的一双凤眼缓缓眯起,分明是在挑衣裳,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是嫌他碍事?
既如此,便遂了这两人心思。
他面色淡然地走到离衣柜最远的窗下的书案旁,挑了本诗集,眸光一闪,转过了身子。
“娘子,我瞧这位前朝著名诗人刘玉青所作的思家之诗倒合你的心境。今春青草绿,何日归家时。”
他捏着诗集用清越的嗓音高声吟诵着,眸中含笑地望向沈清。
别说诗,沈清大字也不识几个,又忙着听红玉回答,最后也只记下“刘玉青”三字,连忙赞道:“毕竟是流传至今朝的刘大诗人,短短几。
个字就道出我心中感慨。”
“娘子不愧为京中才女。”
霍逸伝轻笑了声,简单夸了句,却在沈清再度转身时眸色一沉。
不说这诗人是他胡编,那诗也无甚意境,苏茉卿身为京中有名的才女,怎可能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