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伝,怎地才来?是这苏家庶女耽搁久了?你身子再不好,好歹也是霍家长子,婚礼推迟这样久,实在叫人看了笑话。”
“别说,刚我从院中过来便听人议论呢,什么霍家长子身子羸弱不能人道,那苏家庶女宁死不嫁云云。我虽是将人骂了一通,可悠悠众口,二娘也堵不住呀。”
一个貌似严厉,一个貌似关切。
可内里,竟是尖酸刻薄之像。
身旁众人仿若听不出来一般,当作听了个打趣的笑话,哄堂闹作一团。
“诶,我在外头似也听说了,分明我们逸伝只是落下些病根,连着腿瘸了些,可样貌堂堂,被个庶女嫌弃,惨了些。”
霍逸伝见怪不怪,垂下的双眸闪过一抹寒光,苍白双唇微启,未及出声,身旁沈清却抢在了他前头。
“怎么好好的大婚日子,霍府混进来几个市井长舌妇?”
少女嗓音清丽软糯,仅凭声音,还真当她是在好奇询问。
她刚还疑惑着身旁之人走路似乎是不太对劲,没料想竟是腿有些瘸了。
如此,心中竟有些心疼。
“怎么说话呢?我是霍老爷的二夫人,这位是霍老爷的亲姐姐......”
那二娘本就好面子,被沈清一贬低,气得朝前一步,咬牙切齿般说道。
“哦......”
沈清打断她言语,又故意拖长音调,装作恍然大悟般。
“原来如此,小女在府中听人说霍家皆是端庄女子,从不议论旁人是非呢。听你们两人所言,小女......一时间把你们当成市井长舌妇了,实在是小女的过错。”
“你!”那二娘气得跺脚,指着她便要开口谩骂,却被一旁霍逸伝姑姑拦下。
这位姑姑脸色想当难看,她如今也算半个霍家主母,若要议论谁的是非也就议论了,这会儿被沈清点出来,就有些变了味儿。
此刻,她也只好端庄大方地笑了两声,强行补救。
“关心则乱,我身为逸伝姑姑,自然忧心他这婚事何时能进行。既然你们二人都来了,快将这拜堂之礼行了吧。”
霍逸伝将这一幕幕看在心头,平日无甚表情的面容倏然浮起一丝浅淡笑意。
他恭恭敬敬对着眼前两人行了一礼,便带着身侧之人朝前走去。
霎时间,身后突然穿来几声惊呼,刚开口说话的三人悉数捂住自己的嘴,看神情竟隐隐有些痛苦。
待松了手,那唇角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擦破,伤口不大,可伤在唇角处,不说疼,也有碍观瞻。
这几人左右也寻不到凶器来源,竟像是上天都在惩罚她们多嘴一般,生生将憋屈咽进了肚子里。
沈清收回扯下婚服上珠串的手,轻哼了一声,就算盖着盖头,这珍珠也依旧能精准划过那几人多话的嘴。
她平生最见不得欺凌的场面。
轻笑一声,她忽地踮起脚尖,隐在盖头后的小脸仰起,对着回首看热闹的霍逸伝小声道:“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闻声,霍逸伝不由失了笑,泓黑眸子愈发深邃,垂眸打量着自己这身姿窈窕的妻子,心底逐渐浮上几番困惑。
他探查过自己这未来妻子,温柔贤淑,性子软弱。
可方才表现,哪见半分软弱?
机敏伶俐,手段又够狠。
能将姑姑与二娘堵了嘴,吃个哑巴亏,不是简单的人物。
温柔如潭的眸子凝上几分看不清的阴沉。
——
沈清哪知道大户人家的拜堂流程,按着霍逸伝所言一一照做,刚被送入洞房,听到那“砰”的关门声,毫不犹疑摘了红盖头,脱了一身喜服,往被褥一躺。
今早天才刚亮,她便被寨中鸡飞狗跳的声音惊扰出声,又一路逃入京城,替了苏小姐嫁进霍家,早已疲倦的不行。
不过一瞬,沉沉睡了过去。
辰时光芒透过大开的窗子,倾泻入房内,门边那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更显得惹眼。
沈清扭了扭脖子,余光瞥见那小身影扭来扭去,嘴角勾起一抹喜悦笑意,伸手便将那小青蛇握到了自己身前。
这是她在寨中的宠物,名为丸子。
昨日匆忙出逃,连丸子也忘了带上,没料到它竟自己找了过来。
看它这恹恹的模样,想必这一路不轻松。
亲昵地摸了摸手中小青蛇的脑袋,她心中浮起一丝欣慰。
哪怕只是清风寨的一条小青蛇,也是有情有义,不似那群不分青红皂白,设下诡计的官兵。
沈清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丸子感受到她情绪一般,扭过脑袋贴了贴她的虎口,算作安慰。
见状,沈清眸中恨意散去,正要再与丸子说话,屋门却被人猛然推开又关上,一阵严厉的质问声传来。
“你是谁?替嫁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