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韩真廉……会不会破坏您的计划?”
红鱼见了那沾血的帕,对江牧歌大哥的称呼,已经没了分毫的敬意。
不知道小姐心里有多苦呢!
当初不肯给小姐改姓的时候不出现,却要巴巴地来这里帮着一个外人的兄长,她都没法承认。
江牧歌知道红鱼在想什么,一路往廊后走,一路为她宽忧:“放心,谁帮谁还不一定呢,这帮忙的,更有可能变成帮倒忙的。”
不知为什么,红鱼盯着小姐望着韩沫沫笑的模样,总觉得心里瘆的慌。
走到亭前,不消多说话,一打眼,众人就注意到了江牧歌。
一袭白衫的陌生美人,在这遍地绫罗绸缎、姹紫嫣红的富贵地难免叫人瞩目。
“牧歌,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韩沫沫第一个喊出她的名字,语气还是那副叫人作呕的虚伪熟稔。
连刘氏都是听到她唤,才注意到来人是江牧歌。
她来这里干什么?
母女俩心里同时闪过疑窦。
不是不知道江牧歌和雍王相熟,有来此的渠道。
只是她们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
若要是江牧歌听到了她们的心声,必定要说这是自知做了亏心事。
可她偏偏在此时吊起她们二人的胃口,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仿佛只是路过看了亭子一眼。
众女眷都瞧见了这一幕,盯着没有得到回应的韩沫沫,都在心内发笑。
没有人喜欢一直捧着别人。
尤其韩沫沫,仗着丞相家的出身,一直以来平白压她们一头。
如今她不尴不尬地,在那陌生女子处吃了瘪,当真是让人心里爽快。
刚才头一个与韩沫沫搭话的武将之女蓝襄,亦是这么想的。
可蓝襄胆子大,好奇心也重,见到韩沫沫狠狠地咬着下唇,当先就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瞧着,韩姐姐似与那位小姐相识,可是哪家府里藏着掖着娇养的掌上明珠,忽然给国公夫人邀得来百花宴了?”
“呵,不过是个私自混进来的乡野丫头,哪处娇养得了?你待看,一会儿她能献上什么才艺!”刘氏抢先答道。
韩沫沫听刘氏已经答了,也唯有抿嘴笑着,不置可否。
众人瞧着她似是默认了,都对那女子绝口不提了。
只有刘氏知道,韩沫沫在桌子底下抠了她一下。
每次她若是在老爷跟前办了什么蠢事,女儿都是如此暗中提醒她的。
刘氏觉得委屈,她明明是唯恐韩沫沫紧张起来,发挥不好,着意安抚。
当然了,她也确实压根儿不相信这一两天的功夫,雍王能培养江牧歌学起什么才艺来。
所谓大家闺秀,尤其是这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自小花银子堆出来的才艺。
这还真不是换了身贵重衣裳就能装出来的东西。
其他人都以为是触到丞相府的什么霉头,不再做声了。
独独蓝襄,瞧那位气质不俗,打扮亦是素雅贵重,还敢甩丞相家的面子,只觉此女不容小觑。
她偏要继续问道:“这就奇了怪了,既是乡野丫头,何以韩姐姐方才那般热情?”
“我的蓝姐姐哎,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另一贵女连忙笑着阻拦。
当然了,说是阻拦,不如说是拱火。
这下,韩沫沫是无论如何混不过去这个问题了。
若仍是敷衍答了一嘴,岂不是默认了自己确有难处。
“哪里话,”她强打精神,笑道,“我的确识得那位姑娘,她算是和我们沾亲带故,过去日子艰难时,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我念着一点情分,自然想好好和她打个招呼。谁想今日她似是已经不认识我了。”
俨然在说江牧歌过去到丞相府还承过她的情,却翻脸不认人了。
蓝襄将信将疑:“竟是如此?”
“蓝姐姐这下没问题了?不过是乡野里来攀过远方亲戚的小门小户,倒是忘恩负义得很。”那贵女插嘴道。
“当真是小门小户……可如何能轻而易举混入楚国公府上?”
韩沫沫不愿听蓝襄再问下去,眼眶微湿起来:“她早不认得我了,我又如何能什么事都知道?人家总有门道。”
事已至此,女眷们都连声劝慰起韩沫沫来。
都道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擅长攀高枝,指不定靠巴结了谁、做了什么丑事混进来的。
毕竟是堂堂相府千金,应当犯不着平白要污人名声。
蓝襄也架不住韩沫沫在她眼前就拭起泪来了,瞧着还挺真情实感的。
她再问下去,未免显得没有人情味。
饶是心里仍有一丝疑虑,也暂且压了下去。
这厢众人是让江牧歌一言不发,就搅乱了一池春水不提。
那头,江牧歌与红鱼已经寻到了楚国公府今日戒备最为森严的厢房。
在外皆有府兵巡逻把手,在内亦是人影晃动。
她们刚刚靠近,就有一姿容格外整肃的府兵,横着长矛拦上前来。
“站住!来者何人?”
红鱼望了江牧歌一眼,怯声道:“大人勿怪,我家小姐今日受邀来百花宴展示才艺,马上要更衣准备了,可我们实在是不识路……”
“噢,此处不是你们更衣的地方,赶紧回去吧。”见红鱼捧着一袭舞衣,态度客气,连府兵都不免放缓了语气。
“太好了,多谢大人!只是,不知可否请大人代为引路?”
“我有公务在身,陪伴女眷也多有不便,你们在此稍候吧。”
那名府兵瞥了身后一眼,招手唤来一小厮,嘱咐他从屋内唤一名婢女来把她们领走,便站回了门前。
江牧歌转身与红鱼视线交汇,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
本来要的就不是擅闯重地,或者引开府卫。
在此一时半会儿等待的功夫,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廊下桃花纷飞,江牧歌仰起头,摊开掌心,任凭风漏过指缝,却漏不过那片她盯了许久的花瓣。
不一会儿,它就自然而然地就飘到了她手里。
江牧歌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在静心等待什么意外发生。
听得耳畔几近微不可闻的“阿嚏”一声响,江牧歌面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一抬手,将那片殷红的花瓣牢牢扣入掌心。
“该落入掌心的,总归跑不了,是不是?”她偏头看着红鱼。
小丫头嘿嘿一笑:“其他的不知道,我就知道,凡是行医问药之事,永远是落在了小姐手心里就跑不了了。”
主仆俩瞬间都回想起了在药王谷的那段日子。
默契地同时伸右手入袖,整理起里面挂好的药品、针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