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集团大厦,顶层办公室。
傅司衍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夜色下的A市,这座号称不夜城的城市在凌晨依然霓虹闪耀,纸醉金迷。
这一切,都匍匐在他脚下。
但他的目光,却流连在这座城市已经熄灯安睡的角落。
万家灯火已安然沉默,却没有一盏为他亮起的灯。
‘司衍,你爸走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他的妈妈,那个柔弱不堪的女人抱着十六岁他痛哭。
怎么办?
除了活着,报仇除了那条最黑暗的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咚咚咚--’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傅司衍的思绪。
他收敛起眼底的情绪,淡淡说:“进。”
一身正装的男人快步走进来,递上一份资料。
“傅总,这是您要的有关苏小姐的所有信息。”
“下去吧。”
“是。”
第一页纸上贴着张苏南的照片,乌发雪肤,一张极精致年轻的脸,那双眼睛却很沉默,几乎没有生气。
傅司衍伸出手,指尖苍白,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那张脸。
“我会给你机会,让你的人生有得选择。”
傅司衍回到别墅的时间是午夜三点,他推开房门,看见床头亮着一盏灯,床上躺着怀抱着相框,缩成一团睡着了的苏南。
她似是做了极不好的梦,眉心皱成一团,脸上净是泪痕。
傅司衍取了条毛巾,沾上热水,一下一下,耐心而温柔地替她擦干净脸。
突来的温暖让陷在梦魇里的苏南抓住了一只手,一只伸到她面前的手,干净修长,手的主人低声对她说:‘我给你个机会。’
苏南睁开眼睛,雾蒙蒙干涩的一双眼,愣愣地看着仿佛从梦里走到她面前的傅司衍。
这是从见面到现在,她第一次认真仔细的看着他。
起初她惊艳与他那双太美的眼睛,现在看来,他整张脸都足以叫人惊艳,带着三分邪气七分冷意,让人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多看。明明这样俊美无匹的人,偏生气质又冷冽至极。
苏南看得失了神。
傅司衍微抬了抬嘴角。
“看够了吗?”
淡淡一声,唤回了她的魂。
“对不起,傅先生。”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慌忙从床上坐起身,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
傅司衍把毛巾扔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暖床吗?”
这是他的房间?
苏南脸一红,忙抬头辩解。
“何助理说我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我以为两间房都没有人睡,所以”苏南越说越无力,“那我去隔壁。”
她说着起身要走。
“既然选好了,以后就都睡在这里。”
傅司衍随手将脱下的西服盖在她头上。
淡淡的烟草味侵占了她所有感官,苏南听见傅司衍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要是不想看我换衣服的话,就乖乖别动。”
苏南要扯下西服的手瞬间一僵。
听着耳边传来脱衣服的窸窣动静,脸几乎烧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随时随地耍流氓,还一本正经的
过了两分钟,苏南头顶的西服终于被傅司衍揭下,她呼了口气,想把手里的相框放在床头柜上,却又怕傅司衍不高兴,这毕竟是他的房间,犹豫了一下,她小声问:“这个相框,我能放到隔壁去吗?”
“随你。”
苏南把相框放进隔壁房间,返身回来的时候,傅司衍在躺在她刚刚睡过的地方躺下,苏南只好睡到另一边,缩起身子只占据着这张大床很小的一角。
傅司衍看一眼她缩成弓一样的后背,说:“过来。”
苏南背一僵,不敢反驳,却也不愿意靠得太近,这样纠结着,朝他旁边挪了两寸,傅司衍却没有那个耐性,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拉入怀里。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愈发僵硬得厉害,傅司衍觉得自己像是抱了根木头。
要让这跟木头放松一点,还需要很长时间。
傅司衍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
“我睡觉喜欢亮一盏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睡着的时候不能容忍一丁点声音”
苏南听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告诉她他的生活习惯,那她应该说什么?
苏南想了会,认真的告诉他:“我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傅先生,你怎样都可以。”
“是人就会有喜好,”傅司衍闭着眼睛,淡淡说,“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找出来。”
苏南愣住了。
以前也有很多人问过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也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喜好,怎样都可以。得到的回复是什么呢?
都是夸赞,他们夸奖她脾气好,温和却从来没有人像傅司衍这样告诉她,是人就会有喜好。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傅司衍都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轻细温和却总带着一点固执。
她说:“好。”
傅司衍微笑了笑。
“告诉我你的名字,年龄和其它相关信息。”
这些,他都已经知晓,却还是希望她亲口说一次,亲口向他介绍她自己。
“是,”她还是恭恭敬敬地态度,像背书一样报上自己的信息,“我叫苏南,今年二十一岁,A大经济系大三的学生”
话说到最后,苏南顿了顿,忍不住问,“傅先生,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只有一件?”傅司衍反问,声音里带了点倦意。
“只有一件。”她回答。
不,不止一件,她想问的东西很多,她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但苏南并不打算问个究竟,这没有意义,说不定还会让他不耐烦
“在我面前不用嘴硬,不用逞强,不用有顾虑,这话我只说这一遍,你要记好了。”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苏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傅先生,我能没有顾虑多久?”
我能在你身边多久呢?
或者,像你口中那样我,你又能容忍多久?
苏南说:“傅先生,我这个人从小失去的太多,所以就学会不怀有期望,只做最坏的打算,很抱歉,在你面前我会尽量做得更好一点。”
从心底长出来的一身荆棘破体而出的时候很疼很疼,但是拔掉,更疼。
傅司衍终究没有再多说,只道:“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在放弃我之后,又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苏南感觉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他的嗓音像深沉的大提琴,他说,“苏南,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傅司衍这句话的意思,苏南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
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当年的自己,而傅司衍想要救赎的,也是他自己,从他允许她进入他生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将她跟自己融为了一体。
他想替她抹去命运给她的所有悔恨、愤怒和不甘让她的世界、她的未来只有一片温暖而刺目的纯白。
但那时候的苏南只觉得自己偶然得到了命运的馈赠,所有由傅司衍带来的幸福都像一场随时会消散薄雾,她在这种安逸里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命运随时可以收回恩赐,镜花水月随时可以碎散,但她万万不能溺毙其中。
她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但到头来,她也只能看着自己的生活一点点偏离原始轨道,慢慢地朝靠近一个叫傅司衍的男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