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看着程皓从我眼前被抓走。
我从床上下来,想要去阻止。
走到转角处,我停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如果我出去,一定会被判定是跟程皓的同伙,不但救不了他,我也会死。
我透过窗户,向楼下看去。
程皓被人双手双脚捆着扔进了半人高的大铁桶里,母亲就站在旁边,她手里拿着刀。
程皓被吊了起来,挂在木架子上。
他脸色痛苦,我俯看,这才看到那铁桶里是一推花色的毒蛇和蝎子等。
程皓的身体皮肤上肿了一个个血包。
他闭着眼睛,起伏的胸部越来越缓。他旁边的人观察到后。
“老大,他服了巴比妥酸盐,那是剧毒啊,人快死了。”
我看着母亲挥刀一刀便划开程皓的胃,程皓的肚子流了满地的血。
她手伸进他胃里翻找着什么。从中掏出了一颗淡粉的胶囊,已经被化开,药物发挥作用了。
我不挺反胃呕吐。为什么母亲会变成这样,这么面不改色的挖人肚子。
当亲眼看到母亲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后,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我恨她,非常想让她付出代价。
“老大,人死了!!”
我脑子轰的快要炸开,心如刀绞。
我抓着手口,胸腔极痛,吐出一口血。恍惚间,我看到地上被我从胃里吐出来的微小淡白药丸,在血泊中化开。
“好痛!”
脑子里飞快闪现出一些片段。
“温琦,别再忘了我了,即使你忘记我,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不会欺骗你的,永远不会……”
“程皓……啊啊……”
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扶着巨痛的头,恍惚间看到了岳纯身穿白医服,她眼神冷漠清醒。
“快打上镇定剂,她情绪很不稳定……”
我被带进屋,在床上醒来后。
我看到了母亲,她依旧如我记忆一般,眼神十分温柔的看着我。如果我不是知道她是贩卖组织的头目,如果不知道她刚刚才挖了程皓的肚子。
我会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变,一如以前般是一位极为贤惠温柔的母亲。
我对着她讽刺一笑。
“你真的是我母亲?”
母亲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什么胡话,抱歉,妈妈应该早点来,这样就不会让宝贝受到伤害了。”
“等你恢复记忆,你就知道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这个世界,只有心硬才能存活。”
“我要埋葬程皓的尸体。”我木然道。
“宝贝,妈妈知道是你杀的蒋哥,程皓是警方的人,由他来替你顶罪,不然你的下场比他还惨的。”
我继续重复一句话:“我要埋葬程皓的尸体。”
母亲看我良久,叹息一声:“这是我容忍你最后的的善良。”
我带着程皓的尸体找了一个远离组织的地方,收拾他的仪容,心底十分难过无处宣泄。
在抱着他身体,收拢他开畅肚子里的器官时,发现他耳洞里有塞有一团东西。
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我将东西小心拿出来。
那是一团布条,上面写着:还有一个卧底,在组织外十里地的最高大的一颗梨花树下,有能联系的手机。
11
程皓知道,最后一定是我埋葬他的尸体。
组织里的人还有母亲肯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程皓就算死,也在向外传递消息。
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对我有非常大的帮助,首先就是组织里还有一个警察卧底,但程皓不确定是谁?很可能这个卧底是并没有完全投诚,也可能是双向卧底。
警方对她的态度,有待考察。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到能联系警方的手机,跟他们里应外合,除掉这个恶魔之地 。
我收拾好了布条。将他的身体扶起放在小推板车上,起身去找梨树。
没有导航,我将程皓放的板车,用遮蔽物遮蔽起来,绕了半响,才终于发现那片梨树,最高的梨树,十分醒眼。
挖了好几个坑,才终于找到东西,里面只有一部手机。为了掩人耳目,我将程皓埋入梨树下。
手机还有半格电量,我开机后,这是程皓的手机,里面有一些关于我和他的照片,还有一些白色墙的照片。
通讯记录里空空的,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人名的联系方式。
我疑惑,那程皓到底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我翻找手机,翻遍后,终于在历史授权里找到了一个叫老王的关联,程皓的手机关联了我的手机,还有一个便只关联了老王。
那么这个老王,很可能就是警方的人。
我重新关联了他,我跟他的相册便能共享。我们可以用图片传递消息。
我对着土地,拍了一张照片,在上面编辑信息:计划有变,程皓已死。
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消息,我都以为我判断错误了。
又拍了张土地照片,在上面编辑:“我是温琦,很多女孩被关在xxx,你们联系警方注意从云南到缅甸的黄色包车xxx(我母亲的物流公司),阅读后,请尽快删除。”
半小时后,相册里出现一个新的照片:“我们已知晓,会尽快行动。”
仅仅三十秒照片删除。
iPhone有个恢复照片原样功能,我将相册里编辑的照片恢复原样,取消了关联。
然后将程皓的手机埋回了土里。
回到组织里后,被岳纯搜了身,看没有发现什么才放我离开。
我叫住了她:“岳纯,我听程皓讲,你跟他自小就认识,为什么要帮我母亲杀害程皓?”
程皓所说的,部队里还有一卧底,到底是不是岳纯?
岳纯冷淡的看过来:“我自小是孤儿,是你母亲的帮助下,才有了一个家,完成了学业,我不应该帮她吗?”
“你之前为什么要掩饰自己,装疯?”
“当然是为了迷惑程皓,他是卧底,他现在死了,我也就不需要跟你们掩饰了。”她又道,“你还是想好,怎么应付你母亲吧!她准备让我药物帮助你恢复记忆了,而那药物本身我并没有调配稳定,如果你一旦用了,很大概率会成为真正的疯子。”
“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一群疯子。”我转身离开。
岳纯突然叫住我说道:“温琦,你还记得我们去梅林时,我对你讲的话吗?”
“不记得了。”其实自从程皓死在我面前,我亲手埋葬他之后,我脑子里总会闪现一些过去的记忆。
我记得,她对我说的话,她说:“温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请你相信我。”
……
当天晚上,我向母亲要回自己的手机,母亲看我的眼睛很陌生,就像看死人一般。
“你觉得我会给你手机,让你去报警?”
“我知道我马上要被你注射药物,很大可能变成疯子了,我只是想最后看一下相册里母亲你以前温柔的样子,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我眼带哀伤哽咽又接着说道。
“这里附近方圆百公里的通讯不都在母亲的监视中么?还怕我一个将死之人吗?”
程皓没有用手机电话联系的原因,我便猜测在这里,通讯很可能被母亲的人监视着,所以他才用另外的办法传递消息
母亲还在犹豫。
我轻声唱起了之前我儿时母亲给我唱起的歌。
“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再也寻找不到你的踪迹。”
“我多希望能够下场大雨,就让雨和泪混在一起。”
“在那些过去的时间里,我在寻找曾有你的回忆,如今我唱着伤感的旋律……”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旁……”
我想起来了,在小时候我睡不着做噩梦惊醒时,母亲温柔将我抱入怀里哄我入睡的场景。
她日日陪伴我入睡,给我讲故事,为我添衣做饭。
儿时和母亲在一起的记忆,是如此的让我温暖和思念。
母亲复杂的看着我:“如果你恢复了记忆,你还是我女儿。”
我泪眼婆娑,心里绞痛:“所以,没有恢复记忆,母亲就要杀掉我吗?”
我到底算什么。
我抱着剧痛的头,四周的物体颠倒旋转。
我倒在了地上。
母亲焦急的扶起我:“宝贝,你怎么啦?别吓妈妈,我答应你,我答应给你手机。”
直到我手心里握到手机,我才彻底晕过去。
在晕过去前,记忆不断冲入我脑子里。
我想起来了。
母亲带我来这里时的场景,我被鞭打被教训要成为一个杀人恶魔。我被母亲逼着做我最厌恶的事——解剖器官。
我疯了一般反抗,想让母亲妥协,结果却惨被母亲派来的一群衣着肮脏的男人拉入黑屋毒打。
他们想对我做恶心的事,我如疯狗一般反扑他们,咬死了不少男人,他们才不敢对我做那种事,只会对我拳打脚踢以此来发泄他们的不满。
从那天开始,我学会了隐藏自己的仇恨。
是的,我恨母亲,更想杀死她。
12
我憎恨母亲,但更想念以前儿时的母亲,逃避如今的她。
我懦弱得割舍不下以前的待我温柔的母亲,我反思研究了很久,最后我调配药物,让母亲失忆,停留到了她带我离开家前的记忆,我设计让她离开这里回了家。
我发疯一般,想要留住被母亲带来这里之前幸福的过往。
我以为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我也服用了药物,毕竟母亲有阿尔兹海默症,作为她女儿得这种病也很非常合理,那时我,已经学会心狠得在组织里有了一席之地。
我以自己做任务为由,从这里出去,回了家。
组织里人都以为我们病情发作了,忘记了组织里的一切,那时他们被警察追得紧,不敢大肆来东部抓人,观察我们很久,发现我们都似乎真的忘记一切后,才暂时放过我们。
我和母亲度过了两年难得的安稳生活,期间我一直以自己试药,想要让母亲彻底回忆不起过去。
我的记忆也时好时坏,后来,母亲的身体逐渐再也无法注射那种药物,否定就会彻底死亡。我停止了对她注射药物的行为。
我逼着自己一定要记住,我一定要杀了母亲?然后自杀。
如果母亲恢复记忆,还继续做恶,我一定杀了她,然后自杀。
那两年的时间,是贪心的我偷来的,事态已经不允许我再拖了。
再次醒来后,母亲就坐在我床旁温柔的看着我,我迅速凌厉看着母亲,眼里充满了憎恨。
母亲反而十分惊喜:“宝贝,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她指着我的,“就是你这种憎恨的眼神,里面没有带一点心软,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想起来了。”
我的母亲,对于把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恶魔,而感到非常自豪。
我咬牙吐出:“我想起来了,是你带我来到了这里。”
自从我想起来后,母亲对我看管得更严了。
我知道,她也清楚,失忆后的我会对她心软,但恢复记忆的我,就会毫不犹豫恨不得立刻杀掉她。
13
我被安排在一间医务室,我麻木的看着买卖器官的价格目录表。
一颗心脏,需要五百美元。
一颗肾脏,却只需要三百美元。
器官买卖的价格非常低廉,那些器官何曾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些生命被践踏,被仍进这阴暗无光的地方。
我作为组织曾经的二把手,跟母亲一起参与了组织的诸多会议。
最近因为我给警方透露的消息,东部的货运被包围阻断,母亲极为心烦气躁,组织团伙上面的人都怀疑,我们当中还有警察的卧底,大家互相猜忌和防备。
我清楚的知道,他们最近会将走哪条线路为贩卖器官的路线。
半夜,我收到了手机里,一条关联申请。名字叫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