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低头温柔笑笑。

“本以为晴晴再也回不来了，当年老爷那个势头就不像是要让晴晴回来的样子，如今看到了当真是欣喜的很。”

说着，她低头擦起了眼角。

柔丝连忙上前搀扶着陆氏，安抚说：“奴婢瞧着这次小姐回来倒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今日在府上那样折腾了一番，给老爷二夫人都气了个半死。”

抬起头，陆氏若有所思着：“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头这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罪，从前的温柔贤淑竟一丝都没了。”

“奴婢倒是瞧着比从前更安心了。”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功夫继续朝前走着。

柔丝本是陆氏的娘家丫头，才几岁便跟着自己嫁入了振邦候府上。

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当家主母房里的大丫头应该享受的尊荣。

倒是让这个二夫人处处施压。

陆氏心性总是恬静温柔的，所以对于二夫人的嚣张欺压从来都是忍耐。

她明白，在这个府邸里自己除了这个女儿倒是没有任何人关心了。

过了一会儿，柔丝又说：“从前小姐和夫人一起被欺负，今日小姐回来了奴婢倒是觉得往后就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

陆氏性子软弱无能，自然也跟着房中的人受尽欺负。

整个振邦候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小厮愿意跟着主母手底下做事。

从两年前何芷晴被强行送到庄子上生了一场大病之后，陆氏便从娘家院子里找补了不少使唤下人来房中做事。

也只有娘家院子里的人，才会任凭差遣了。

“话虽然如此，可晴晴也只不过是女儿罢了。”

她心底的不安悠然升起，空洞的看着脚底下的路。

“金玉颜是个聪明人，若悠王当真是下半辈子的指望她不可能让瑶瑶拒绝这门亲事，外头盛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了她这话，柔丝也惆怅起来。

“倘若传言是真的，别说是固伦和硕了，即便是给了个皇后也是不能同意的。”

陆氏连忙看了一下四周，让她小声一些。

“话糙理不糙，等咱们回去得修书一封给父亲，要他老人家查一查这个悠王的底细，不日便要嫁过去了，咱们得有个分寸才行。”

点点头，柔丝小心翼翼搀扶着陆氏的胳膊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为主母的院子，那个除了烛火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有温度的地方。

陆氏目视着前方仿佛前方就像是万丈深渊一般。

多年来她不停的再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当年为什么要嫁入振邦候府，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后来慢慢才发现，原来她被何岩晟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只是为了给小妾金玉颜一个名分罢了。

那时候，早已经身怀六甲的二夫人金玉颜早就在振邦候府住下。

十多年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数，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何芷晴婚嫁之前要盘查好悠王的为人，绝对不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一路上长途跋涉回到府上，何芷晴浑身疲倦。

桂嬷嬷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回到房中去请她沐浴更衣。

掀起帘子，只看见何芷晴正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走进了瞧去，才发现她竟然在玩弄墙上未干的油漆。

“姑娘这是……”桂嬷嬷看了一眼，连忙瞪大了眼睛问着：“姑娘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在庄子上忙碌了两年，浪费了多少日日夜夜在这一花一草上，难道你就没闻出来这里头的道道？”

从进了振邦候府桂嬷嬷就觉得这府邸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儿，进了这座院子那味道就更加的熏人。

虽然不是格外的难以忍受，但总说不出的奇怪。

一般的府邸上下用的油漆都是无色无味的，即便是选用对人体无害且带有香气的墙漆也不过是那些植物原汁砸碎了混合进去罢了。

但这府邸的香气以何芷晴住的这座院子为中心四处散开，倒是让人不得不匪夷所思起来。

从陆氏离开这座院子，何芷晴就一直在利用身上有的东西进行油漆分离。

就在桂嬷嬷进来之前的片刻功夫何芷晴才算把油漆当中的成分辨别出来。

刮了一点点放到桂嬷嬷的手上。

“你闻闻像什么，也好让我考考这几年长进了多少。”

桂嬷嬷虽然和陆氏的年纪差别不算太大，但是在年岁上也算是何芷晴的长辈。

自从被赶在庄子上，何芷晴找回意识这婆子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

后来她开了药神阁，为了加强身边人的花草意识便将他们进行了统一培训。

真正的坐到全体上下没有一个是闲人。

在古代这种人力物力稀缺的地方，总是要让所有的人都技艺精湛的。

所以桂嬷嬷这两年早已经被何芷晴训练的对花草极为轻车熟路。

“虽然这颜料有浓重的香气，可还是隐约能闻到像是八仙花的味道。”

她微蹙着眉头。

何芷晴笑着：“那我也顺便考考你，八仙花的途径是什么。”

“八仙花又名紫阳花，产于川蜀一带，球状一般呈白色或紫红、粉红等十分美丽。但汁液蕴含毒素，若是误食或触碰久而久之便有呼吸急促或中毒现象。”

她郎朗说道。

“所以这就是那个人的聪明之处了，想必我回来之前她已经着人调查了我这两年的境况才出此下策的。”

桂嬷嬷忙说：“姑娘的意思是，那个金玉颜？”

笑了笑，目光落在桂嬷嬷身上：“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金玉颜，这种无端猜测可是会给你引来杀头之罪的。”

“整个振邦候府只有这一个人是咱们的敌人，且这人天生愚蠢，也只有她才会明知咱们这几年在庄子上做的营生还会用这种蠢办法了。”

“可我倒不觉得是她。”何芷晴笑着。

“为何这么说？”桂嬷嬷不解道。

起身，何芷晴围绕着房间的四角转了一圈。

“如果是金玉颜，提前调查了我的境况之后她就会知道我一定会察觉出什么。而如果是另有其人，那她一定会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