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动摇了。她的心激动的跳动着。

可她才刚往里头迈了一步，稍稍能看清里头的场景，更能听清里头的声音，她却又不自主的迟疑了。

“月娘呢？怎么还没来！”大夫人王氏坐在主位上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问了一句。

“我不都说了嘛，她应该是回房里去换衣服去了，待会儿就会过来的。”梁渊安抚着大夫人。

“还换什么衣服！她难道不知道你待会儿就要走了！还在矫情这里矫情那里做什么！”

梁渊没有说话，但不一会儿传来的便是悉悉索索的好一阵盔甲的晃动声，像是他故意闹出来的这么大的杂声。想必，这个时候，就算是宠爱的大夫人，也该是受不了的瞪了他一眼吧！

“渊儿……”大夫人教训似的喊了他一句。

“我也是赶来得急，还没换下衣服，娘你这不也教训我了吗？”

梁渊这句话在里头说的调皮轻巧，却是在用着他的小聪明在维护她，为她开脱，在外头的挽月听到这句话，心里满不是滋味，却又觉得莫名的有一种小幸福荡漾其中。

她轻轻抿唇，眼角上扬，心中已经将之前的犹疑给划去了。

他对她还是那么好，她不该把这么困难的选择交给他。这一切，就让她来承担吧。只要，她记得这一刻的幸福就好。

她的心中忽然坚定了下来，也不再觉得有那么害怕了，便迈步往前走去，跨过门槛，脸上带上自然的笑意，唤了一句，“渊儿……”

“我才过来，你又跟娘闹什么别扭了？”

“月娘……”他看着她，眼睛都要痴迷在她的身上了，手垂放在身子两侧，盔甲发出有些不大自然的碰撞声音。“没有……”

挽月不敢看向他，而是向着主位上坐着的大夫人行了个礼，边道，“给大夫人请安。”

“赶紧吃饭！待会儿渊儿还要赶时间去京城。”大夫人看向她，本是想要教训她几句的，看向旁边的梁渊，最后只能是不轻不重的道出一句，“时间没多少了！”

“是。”她起身，在靠近门那里拉开一条椅子。后面的侍女拿来一双筷子递给她，她接过筷子，还看着傻站在那里的梁渊，那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样，一看着他就笑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噢……噢。”他有些局促的看了看旁边，想着他这套盔甲要是动作大了，还会发出声音，可看着她，想着她刚才对她说的那一句，他又是楞了好一会儿，呆呆傻傻的慢慢坐下，小心的不让那盔甲碰撞出声音，动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真不愧是呆霸王。

看着桌上先前端来的羹汤，她把筷子放在一边，就要把那羹汤端去给王氏，可那汤还烫着，她刚端起，那汤晃了一下，汤汁飞溅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受着烫，一颤，手中那碗差点掉了下来。

“月娘小心。”一看着挽月出了事情，梁渊像是想也没有想，便起了身，伸出手来要去帮忙，一时之间，他盔甲之间的撞击声烁烁响响，王氏看得惊怕，大喊了一句，“渊儿……”

场面一度混乱。

依着挽月治家的本事来说，不可能连这一碗羹汤也搞不定，待到梁渊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早就把那一碗汤放好在桌子上了，她还没有舒了一口气，梁渊便抬起她的双手握在他的掌心，仔细的摊看着她的掌心，边询问着她，“月娘，你怎么样？”

她尴尬的想要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一边说着，“我没事，渊弟，你坐……”

梁渊更是紧抓着她的手，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手中多出来的那些薄茧，更是心疼着她。眼里像是忘却了一切，没有大夫人，没有什么身份的分别，只有她。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怕了，越发的低着头，越发的不敢看他，只是想着，他的手心太过温暖，而她承受不起这份温暖。大夫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大夫人坐在主位上，因为她的腿伤的原因难以起身，可是她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俩握住的那双手上，眼神复杂。

春嫂在旁边看出了大夫人的意思，她站在旁边干咳了两声，提示着那两位，准确说来，是在提示着像是在单相思般轻薄人的陪都小霸王——梁渊。“大少奶奶，你先坐着吧，我给你们布菜。”

“渊弟，你坐吧……”

两个人边说着，落座在桌边。

就在这时，听得大夫人咳嗽了两声，唤了二人的名字，“挽月，渊儿，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

大夫人的声音很是严肃，挽月知道，大夫人现在要讲的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渊儿今年也要加冠了，再不娶亲外人都要笑话了。”大夫人放下调羹，伸出手来，春嫂便拿过一方丝帕来，交到大夫人手中，大夫人手中拿过丝帕，简单的擦了擦唇角，又放到一边，春嫂拿着丝帕，交给了旁边的侍女，侍女便匆匆拿下去了。

“是。”谈到娶亲这个问题，梁渊没有太避讳，而是点了点头。

挽月的心，顿了一顿。

“我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这个问题……”梁渊的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却被大夫人给打断。他准备了好久的郑重的说辞这么被大夫人给打断，他略有些不大高兴。

“你嫂子恰好在这成京中颇有善缘，认得几户人家，不如你先说说你想要哪家的姑娘，哪种模样类型的，让你嫂子给你先筛选筛选，你从京城里回来之后就把喜事办了吧，早让我抱上孙子……”

大夫人的话更是惹得梁渊不大爽快，也不跟大夫人绕来绕去说那些铺垫的话了，梁渊直接就是撂下一句，“我要娶月娘。”

“不行！”大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汤水都要被她这一掌给震了出来。低头的挽月更是被吓着，不敢抬头。“她都是你嫂子了！”

“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是！”

“我知道我自己是就好了。”她轻声道，也随之放下了筷子，用丝帕擦了擦唇角，故作淡然地道，“渊弟，我给你收拾东西去。”

她转头离开，梁渊当场有些懵了，想要追上去，却被秋嫂给拉住，“二少爷，你这话让夫人多难过，让梁家在外界多抬不起头啊！”

眼见着挽月就这样往外走去，他一边叫着月娘，一边挣脱着秋嫂，恨不得就是一踹，倘若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就是这个狗奴才害的月娘！

“滚开！”梁渊将秋嫂往后一摔，秋嫂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当初挡着他们也就罢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们了。

而他也不是挽月，不会挣脱不开秋嫂。梁渊冷哼一声，转头看了地上的秋嫂一句，“你若要再拿这一套辖制我？你就试试看！”

“渊儿！”大夫人叫住梁渊。

“渊儿已经长大了，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梁渊没有听大夫人到底要说什么，也跟着出了门，出去追挽月去了。

大夫人和秋嫂哭作一团，却还没忘了派春嫂去看着他们。春嫂叹了一声，也跟着出了门。